“水。”
我不断重复着这个字。
“给他水。”
说完,阿大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道:“别他妈再给我添乱了!”
当天,我是被阿勇和老猪架回去的,回去时直接被扔进了水房,这俩货给水龙头套着胶皮管子往我身上浇水才算是弄干净。
据后来我听说,当天我被赤条条带回屋的时候,如同丢了魂一样。
他们说我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宿没挪窝,饭送到嘴边不知道吃,水倒是还知道往下咽。
这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好像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似的,但楠楠那张脸却始终不间断的在脑子里回荡。
一次又一次回荡。
是时候该变变了。
脑子里一旦出现了这个想法,仿佛之前堵塞的问题都想通了。
我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被电过的痕迹、被抽打过的痕迹都没能入眼,扶着墙费劲巴力走进厕所,只是在镜子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张脸。
我发现我眼睛里没有光了。
一张脸灰涛涛的像是一个死人。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真的死了。
就像医院那些人会把‘脑死亡’的人定义为‘生理死亡’一样。
“我艹~”
推开门走进来的老猪瞅见我在厕所,跟看见了奇迹似的惊讶着:“你起来啦?”
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我躺了多久。”
“一天一宿吧。”
“那我在篮球架上挂了多久?”
“一宿。”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宿一天,可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弹指一挥间。
“阿大……是让我回去当狗推了么?”我在恍惚间好像有这么个印象。
老猪过来扶着我的胳膊,给我架到了床边,直到我坐下才松开手。阿勇说得对,他是个实惠人。
“大哥那人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了,你在人家的地盘上直接动手,能把你活着要出来就不错了,骂你两句怎么了?”
放屁!
老子根本就不应该来这儿!
我在心底疯狂的怒吼着,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知不知道我们听说你在外边动上手了的时候啥样?”
“大哥直接把枪顶在了林老板脑门上,我俩都让人黑怕了,直到林老板的兄弟进来说了是怎么回事,我们才明白,是你和人家一个女孩打起来了。”
“当时林老板就火了,口口声声‘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想要咱们的‘刷单盘’。”
我看着老猪,问道:“那玩意儿那么重要么?”
“啥?”
“还那么重要么?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金贵!”
“不信你去整个勐能打听打听,有几个园区里有技术,又有几个技术能把木马、盘口这些玩明白。”
原来最重要的,是技术,而老林手里没有技术,所以才活得如此憋屈,连给729砸钱,人家都不让他进来。这是压根就没看好他的发展,不给他做大的机会。
“你怎么到这屋了?”
我岔开了话题。
“大哥让我过来的呗,说你小子身边得放个人,要不然再发疯了都没人知道。”
“大哥,我错了。”
两天之后,我去了阿大的办公室,如同一个被老师刚刚教育了一通的小学生,满脸不服的说着这番话。
这是我设计好的,我要是直接服软,别说是阿大了,连自己都觉着假,若是掺进来点为了在园区能过好日子、只能把委屈咽下去的不服,或许就挺真。
“去你妈的。”
阿大表现出了一脸厌烦,骂骂咧咧说道:“你还错了?”
“大哥,算我错了好不好?”
“我给你认个错,你去老林那给老子把‘刷单盘’要回来行不行?”
我故作惊讶道:“大哥,你把盘口给他了?”
阿大一瞪眼睛:“不然呢?让我和老猪陪着你这个王八蛋一起死那儿啊!”
他去老林那儿借人,本来就得付出点什么,要不人家凭什么把人借你?
而老林听阿大嘴里说出‘新盘’俩字儿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他眼珠子动了。
至于你阿大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我无法确定,要不怎么一进屋你就把新盘的事透露出来了?连消息灵通的老林,也只是听说了729来了个以前做球盘的,你怎么都没有任何遮掩就把自己老底掀了!
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
阿大带我过去就是打算让我当替死鬼的,没想到,我他妈怒气上头还真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应该去之前就知道从老林那不可能把人借出来,想借人,唯一的办法就得先拿鱼钩把人家腮帮子勾住。
那老林差啥?
技术呗!
“那你怎么和督导交代?”
“怎么和老板交代?”
我装着无法理解的说道。
阿大更会演,看着我语重心长:“人呐,是不是得先活下来,才能去寻思交代不交代的事?”
“你真以为老林是善茬呢?”
“人家当年那也是有名的袍哥,二哥手底下有名的干将!”
但凡在江湖上待过两天,都不用混过,一提巴蜀二哥没有不知道的,这帮玩意儿手底下出来的人,能差得了?
“那是敢带着家伙去西岗和对方火拼的主,我要是不出点血,能把你从那地方带出来?”
我感激涕零的看着他,脸上木讷的表情逐渐有了转变,在刻意控制之下,说了句:“大哥,你这是救了我一条命啊!”
阿大总算有了自满心里,回了一嘴:“那你自己琢磨吧!”
我立马拿出了江湖人最擅长的那一套,拍着胸脯说道:“大哥,从今天起,老许这条命是你的了!”
这个王八犊子终于挥了挥手,满不在意的掏出盒烟:“咱们兄弟,不说那个。”
他沉吟一声后,继续道:“不过,老许啊……”
“这事要是真有一天让上边知道了……”
我马上开口:“新盘是我老许给的,我想拿新盘把杨阳换出来,结果着了老林的道,是大哥你去了,才把我给弄出来的,要不就死老林那儿了。”
阿大笑了,那种阴谋得逞的感觉,让我骨头缝都发凉。
后来我回国了,闲来无事看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面解释了一句老话,叫‘重诺必无信’,拿给我看的满脸通红,这辈子都没这么臊得慌过。
“阿勇?”
阿大一声不吭拿起了对讲机,冲着里边喊道:“我X你妈,阿勇,干你妈了X什么呢!”
好半天,对讲机那头才传回来声音:“大哥,那成功大师也白扯啊,来了之后根本不灵,我和老猪正收拾狗推呢。”
“你先把手里的事放放,来我办公室一趟,之前技术跟我说找俩人去他那屋干点活,你让小伙和老许去吧。”
“大哥……”
“少废话!”
阿大没让对讲机里的阿勇多说哪怕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问道:“明白么?”
傻子也明白了啊!
这不就是想给我的罪名砸实了么?
让我和小伙去给技术收拾屋去,好拿一个偷盗盘口拷贝的口实,到时候你阿大在时间上一模糊,说一句‘反正就是那两天儿的事,具体那天我记不清了’,我他妈就得吃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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