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那天徐海生出殡是挑帮带头主的事,那小子跟花二应是走到一块了,十成是参与了抵抗日军的组织,往后会长可得小心这两个人。”
万从听了最后一句话脸上现出的惊忌和对眼前人的逼视,可谓到了极致,可老鸦头丝毫不敢与他对视一眼,不知是不是怕人看出他有意挑人的心病?
暗沉的厅堂里安静了好一阵,万从才缓缓说:“姚鸦子,你跟我也快有四个年头了吧,这些年我老万待你不溥吧,你也别忘了当初咱是怎么走到一块的,自从那件事之后,我老万就把你当成我帮会的功臣....”
话没说完老鸦头赶紧的打断道:“我知道,万哥你待我恩重如山,我老鸦头这辈子有幸得你器重成为万兴的一份子,心里装着您呢,为你咱是力尽所及绝没二话的,所以万哥你也不要以为我对你会有二心,绝没有的事。”
老鸦子双手捧着杯茶给万从递上,躬身退回来,习惯性从低着的头下将眼神旁移,他看到那堵屏风后面好像有一双脚一闪而过,当下却不敢暴露自己的眼迹,而是实诚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万兴里头我最信得过的人,你是其中一个,往后你可得多担待着,徐家和花家的人你可得盯紧,那两小子可是悬在咱头上的两把刀呀,有机会得斩草除根,做人得心狠手辣,该烂在泥土里的人就不要再惹到活着的人身上了。”
万从说完这句话,没听得他的下从表忠心,忽觉得一物带着铁器的腥味抵在他脖子上,他随即看到姚老鸦那双眼现出惊恐,当即明白屏风后面有人。
确实是有一把手从屏风后面伸过格子口将一把袖镖压在万从的脖子上。
姚老鸦从后腰拔出驳壳子枪对着万从后面那阴影强作镇定道:“那条道上的?明人不作暗事,敢不敢出来亮个脸儿!”
另一把手从屏风后面伸过来,手上也拿着支驳壳子递到万从身前,示意他拿着,万从知趣地拿枪在手,跟着他看到那把手向着老鸦头晃了两下大母指,随即做了个刀斩的手势,那意思很明显是要万从拿枪把老鸦头嘣了。
老鸦头也看出了那人的意思,当下吓得脸都白了,把枪放桌上,对万从拱手作揖道:“万哥,这可使不得,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背后这位高人,咱万兴与你有何恩怨不妨出来提个醒儿,让我看看我姚老鸦的命是不是如此不经活?”
万从这下也作声道:“背后这位爷,是来寻仇的呢,能不能让咱死个明白?我脖子上凉嗖嗖的,可心里糊涂着呢。”
然而,万从感到那把环过他脖子压着的镖刀加重了力度,刀刃就要割破皮肤,他只得向老鸦头递出手上的枪。
老鸦头吓得是跪到地上,高声喊道:“别呀,彪爷!我知道是你,咱往日无怨无仇的,这当口要我的命是为何?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
老鸦子惶急之下想起万从脖子上那把暗黑中尤为醒目的袖镖,他曾在二彪头行事的手上见过,格子屏风后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这下逼得张口就叫出二彪的浑名。
“二彪,真是你呢?这玩闹开大了吧,好一阵没见你,今夜一来就如此待我,不厚道吧。”
经老鸦头一提醒,万从也觉得后面这人是老熟人,只是这当口被一把刀压着颈动脉,未免不够冷静。
屏风后的人语气压着胸腔说道:“老万,刚才听你说要斩草除根,你为心头清净,那是不是先把眼前这人嘣了?”
万从这下气缓了好多,却感到脖子上的镖刀还没松手,他心想二彪肯定对他有何误会,这下很无奈道:“这是那儿的事呢,你跟姚老鸦都是我老万的好兄弟,咱们肝胆相照,一直三人同一条心,你何出此言呢?”
“他妈的,你老万那晚不是要借日本人的枪除了我?你好落个心里清净,怕有朝一日谁漏了口风,仇家找上门来跟你玩命。”
“彪哥,你误会了!”老鸦头立即叫道:“那晚我是支使一帮弟兄出去给日本人办事,可真没算你在内,也没注意到你也跟了过去,平日里不是要命的事那敢动过你的身子,万哥跟我都是这样想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敢对天---”
可老鸦头还没说完对天发誓,那抵着万从的袖镖竟脱手而出直飞插在他的肩胸上,他只得捂着伤口,看着二彪从屏风那边走出来。
这人走到油灯的光照下,可见他脸上有新结疤的伤,腿上还扎着伤口,身上敞开的黑衬衣里的白布褂子还有残留的血迹,他以无怒自悍的气质看了眼万从,再看向坐在地上的老鸦头。
“别以为嘴巴抹着油,你就是我的心腹了,这一镖是教你长个心眼,别早晚见风使舵,干那软骨子的事,我这边没个好过,你也别想活了。”
这句话让万从听着,心头甚是慰然,他何尝不是对老鸦头担着这样一份心。
“你要信不过我,送我去见下面的人好了。”老鸦头这下倒显得凛然了,但目光还是向万从这边瞟了一眼。
万从想到往后的棘手事,老鸦头对他大有用处,便出言劝说二彪不要多虑。
夜深了,徐三晚洗了澡换了套睡衣站在里间的房门口,嗅着关紧大门的屋里空气中一股家什物器混着泥土的陈腐味道,看着淡黄的烛光照着恩秀坐在堂屋一角一张小四方桌前,对着桌上一个陶塑佛像,默念着心经,好专注的样子。
“你这桌上的菩萨好像我家里摆在小憩厅里架子上的古玩,以前我听我娘说它叫文殊。”
王恩秀没有转过头来,却抬头看着身前那尊不过一尺高的菩萨,少顷才说:“我第一眼看见这文殊菩萨,就触动了心,想必是佛缘的指引,使我诚心许意,所以我把它藏在衣物里带了出来。”
“你怎么不藏块金锭子,这个不实用么!佛要能解救得了我们,子丨弹丨就不会打到你的亲人身上了。”
“是么?真是很悲哀的呢。”女子沉默了一下又说:“这忧生患世的时局下,那儿才有清净有安然呢,只有不为身外扰,但求心愿至,我会向菩萨祈求,子丨弹丨不要打在你身上。”
徐三晚好一下不作声,忽然说:“往后你就跟着我了,这可能是最不清净最不安然的,说不定那天这里我们就呆不下去了,你要跟着我到处跑路,连个安稳的落脚处都没有,更别说有个安菩萨的地儿,要我说,你不必受这份累,救了你我不失胳膊不掉腿的。”
恩秀转过身来看向三晚说:“佛说随缘是境界,心有缘,随处如境,跟着你是个缘份,随处是境界,只要心中有佛,那儿都是灵台,你不嫌我拖累了你就好了。”
“得,我也随你的缘好了,咱们的缘份能多久看命运了,家仇国限之下,我可不会为你苟且偷生,这下眼困了,先睡了。”
徐三晚进了房里从床边的衣柜里摸出他原先藏在柴捆里带回镇里的手枪和子丨弹丨,坐到床上将子丨弹丨悄悄装进枪匣子,心里却在想等下恩秀会不会进房来睡在他身边,或者她这下是借着念心经要拖时间等他睡着了才好进来睡下。
这么想着,自己就先睡下了,睡前还向床尾靠墙边推开房子的木窗向外面张望了一下。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