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贼,给您讲讲我的故事……》
第9节

作者: 贝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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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试探我!
  一有走穴演出,干[趟活]的[蛾子]们就会扑过去,开[天窗]、走[平台],下[地道]……不够他们忙活的了。
  [蛾子],指的是最底层炮灰级小偷;

  [天窗],[平台]和[地道],对应的是被偷对象上衣的上面口袋、下面口袋以及裤兜;
  小毛贼忙,反扒民警更忙,所以大老张才说一天天的也不消停。
  有时候我挺可怜他们的,这个工作太不容易,抓贼时间长了,一个个造的像土驴一样,一身匪气,比贼还像贼。
  这种小钱,七八年前我就不再凑热闹了!

  我没搭理他,也懒得起身送。
  他才走两步,门开了,猫爷戴着顶破棉帽子走了进来。
  估计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花脸],老家伙脸色瞬间就是一僵,干笑两声:“呦,是张头儿……”
  “老猫?”大老张语气不善,“啥时候回来的?这是干啥来了?”
  我叹了口气,真是巧他娘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回来两个多月了,故土难离呀!”说着话,他从棉大衣兜里拿出一块钢带手表,“修表,呵呵,我表坏了!”

  “老上海?”大老张伸手接了过去,仔细看着手表,嘴里还说着,“这表可不多见了,当年我结婚,费老鼻子劲儿才他妈整着一块……”
  我知道,他在看表真坏还是假坏。
  猫爷行走江湖几十年,这点儿小场面真不算什么,来之前,他会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好。
  所以,这块上海手表一定是坏的!
  果然,大老张把手表还给了他,问:“六十五了吧?”

  “是是是,”猫爷点头哈腰,“我三二年生人,虚岁可不六十五了嘛,张头儿好记性!”
  “知道我记性为啥好吧?”
  老头一脸尴尬,这话没法接。
  我暗自好笑,猫爷近二十年就被抓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黄瘸子,在佳木斯被抓,余下两次都折在了大老张手里。
  要不是为了躲他,也不会跑去南方这么多年。
  别看大老张一副邋遢样子,时不时满嘴脏话,但他可是雪城有名的[老花]。
  这些年,折在他手里的贼,至少得有一个团,其中[爷]字辈,[叔]字辈和[姑]字辈的也不少!
  他曾荣立个人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五次,可就因为太不会来事,这么多年也升不上去。
  大老张回头看我,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我一脸的不乐意,“瞅我嘎哈呀?!”
  他伸出手点着我,意思很明显:你小子他妈不老实,竟然和这老贼头有来往,你等着!
  我也不解释,起身进了柜台里面,手一伸:“给我看看!”
  猫爷连忙把手表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坐在了木头椅子上,伸手打开了台灯,谁都不再搭理。
  门开了。
  就听猫爷贱兮兮道:“张头儿,走啊?不待会儿了?!”

  大老张没说话。
  俗话说得好,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就算明知道猫爷不可能消停,他也没办法。
  抬眼看窗外,大老张蹬着破自行车真走了。
  我打开表后盖,简单看了看说:“机芯齿轮有错位,放时间长了,油泥都干了,30块钱,修不?”
  猫爷趴在了柜台上,答非所问:“我能提供一点儿你父母的消息……”
  我两只手停了,扭头看向了他。
  他也看着我。

  安静,房间里只能听到墙上那些时钟的滴答声。
  道上老人都知道我一直在找父母,可我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或许是为了我能接下那把钥匙的活,故意这么说的。
  “说!”我盯着那双老眼。
  “1978年夏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找孩子,当时他在往电线杆子上贴寻人启事……”
  我不说话。
  “现在想想,他长的和你挺像……”他又摇了摇头,“不对,是贼啦像!”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两只手控制不住要颤抖,相互握在了一起,嗓子发干,“你看那张寻人启事了吗?”

  猫爷摇了摇头,“没有,我走了,因为我觉得那人像个雷子!”
  我不由一怔,“雷子?”
  他点了点头,“对,猫爷我这双眼睛看人准的很,十有八九是雷子!”
  “为什么才和我说?”我问。

  他叹了口气,“十二年前你瘦得像个小鸡仔似得,和那个人也不像,这些年我又一直在南方,要不是告老还乡,哪能再遇到你?”
  我真想呸他一脸口水,你也配用“告老还乡”四个字?
  “昨天你走以后,还是老九和我说起你的事情,我这才隐约想起这码事!话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年那个找孩子的真像,只不过那人要大上五六岁……”
  我耷拉下了眼皮,琢磨着他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思来想去,假话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
  可再一想,不管真假,也比无头苍蝇一样的找要强,总是一点儿线索!
  我又看向了他,眼角微缩,声音也冷了下来,“猫爷,如果我发现你玩儿我……”
  老家伙急了,“我都多大年纪了,扯这个犊子嘎哈?!”
  我暗骂,你能有真话才他妈奇怪了!
  他嘿嘿笑了,开始从大衣兜里往出拿钱,一沓青色的百元大钞摞在了柜台上,“这是订金,完事还有一坎子,到时我就告诉你,是在哪嘎哒遇到的你父亲!”
  一坎子就是一万元,一槽子是一千元,一杆儿是一百元。
  这是东北地区的江湖黑话。
  [蓝道]中人,也就是赌场老千,他们更习惯如此称呼。
  “不是雪城?”我问。
  “当然不是!”
  我沉默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当年还真是和父亲坐火车来的雪城!
  十年前我就想明白了,因为丨警丨察带我出候车大厅的时候,我没穿大衣,是那个丨警丨察阿姨把她的大衣给了我。
  如果我是雪城本地人,寒冬腊月,外面零下三十几度,出门怎么可能不穿棉大衣?
  正因为这个疑问,我才会天南海北的走,沿着铁路线挨个城市去找。
  其实还有一些疑点。
  如果是坐火车来的雪城,我怎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如果父亲在雪城候车大厅把我无意弄丢,他完全可以去站前派出所找,然后就能找到儿童福利院。
  他为什么没去找?
  如果猫爷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去其他城市找我?
  除非……

  当时在候车大厅的人,不是我父亲!
  但这可能吗?
  那时候我太小了,记忆模糊的很。
  有人说记忆是扇大门,只要找到钥匙就能打开,可我的钥匙在哪儿?
  我摸出烟,自顾自点燃。

  一根烟抽完,才抬起头,“那把钥匙是开[硬砖]的?”
  [硬砖],指的是保险柜。
  猫爷苦笑起来,“要是[硬砖]就简单了!”
  “那是什么?”

  “[九龙锁]!”
  [九龙锁]?
  我吃了一惊,“真有这种锁?”
  他点了点头,“[九龙锁],九条龙首尾相扣,龙鳞竖立,龙角纠缠,比传说中的鲁班锁要复杂百倍,我们潜进去五次,都没打开!”

  “拿到钥匙打开这道[九龙锁],后面就是[硬砖],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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