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过如此》
第3节

作者: 大漠孤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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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钦,我跟你说,范志高把眼镜取下来,用一块很干净的布慢慢地擦,又往镜片上哈了哈气,又仔细擦了擦然后戴上。我们都是冀州人,嗯,我也出生在平原县,尽管后来我们家老头子进了北京,我在北京念的书,甚至现在用西京话说是一口"京片子",连家乡话都不会说,甚至家乡的一些方言我都不懂是啥意思,但是,我仍然有浓厚的故土情节。知道我们家乡为啥叫"平原县"吗?你说说,刘子钦当然知道,不光刘子钦知道,整个平原县的人几乎都知道,上到八十老者,下到鼻涕娃娃,平原县之所以叫平原县,是因为纪念一个人,谁,当然是战国"四公子"的平原君。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三爷在人武部跟我说过你情况,范志高把头低了低,看着刘子钦,兄弟,别灰心,我知道你想上西京大学,我也知道你考上了西京大学但是种种原因你没上成,但是,我敢说,军营也是一所大学,是一所最好,最锻炼人的大学。刘子钦的心里有一股热流涌动,这使他回忆起了他上高中时孟庆云对他的促膝谈心,敦敦教导……兄弟,我们相识也算是缘分,范志高继续说,两个月以后,你们新兵就要往下分配了,到时候我会把你安排在西京武警防暴支队的,嗯,就留在我所管辖的连队……


日期:2010-02-28 11:58:49

  5.关于参军入伍,拿起钢枪保家卫国舍身取义,并不是刘子钦的儿时梦想,刘子钦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科学家,有这个想法的最初原因是他看了一本科幻小说《星球大战》。那时的刘子钦刚满十岁,暑假里他和小伙伴们相跟着去5公里外一个还算不小的村子里逛庙会,妈妈给了他四毛钱。刘子钦没有舍得花五分钱买根冰棍,也没有舍得花一毛钱买根麻花。第一天刘子钦就在书摊上看到了这本书,他就蹲在书摊边看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就书摊边拿起书,刘子钦怕别人把他买了去,这本书的定价是一块一毛钱,刘子钦只有四毛钱,怎么办……只能这样试试了……刘子钦用手指从嘴里蘸了些口水,用手指去涂那本书的封底上的定价……一元一角的字样很快就模糊了,刘子钦就把书放在一边,拿起旁边的一本《大闹天宫》的连环画问卖书的老头儿,大爷,这个多少钱,老头拿起连环画眯起眼睛看了看,五毛五。哦,刘子钦把连环画放下,拿起《星球大战》问这本呢?老头儿这次看了好一阵子,嗯,老头儿努力回忆着,可能是一块钱,嗯,你要买就给一块钱吧。不会吧大爷,我昨天看到明明是五毛钱的,五毛?老头眨眨眼,是五毛!刘子钦掏出身上装在塑料袋里仅有的四毛钱,大爷,给,我买了。老头儿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娃儿,怎么只有四毛?不卖,不卖。大爷,刘子钦一笑,你看,你的书都旧成啥样子了,你看,刘子钦把书翻开,你看这书上的黑手印,还有……就是一本再新的书,被一双小黑手摩挲一天也会很不雅观的。刘子钦终于如愿以偿的买下了那本书。

  从那时候开始,刘子钦想自己将来要设计性能最好的飞行器,保卫地球。可是后来到了中学,刘子钦逐渐失去了对数理化的兴趣,干巴巴的图形,繁琐的计算,生搬硬套的工式……没意思,怪不得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也偏科,喜欢语文。嗯,要不就当作家吧,嗯,就是当语文教师也是好的……直到后来,直到刘子钦高考回家以后,刘子钦的当作家或者老师的梦想才破灭。是的,每个人都有梦想的肥皂泡,泡泡越大,破灭的时候就越觉得越失落,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很僵硬甚至很残酷的,刘子钦懂,因为刘子钦是个感情很丰富,很细腻的人。这样也好,刘子钦对自己说,没有了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有很多人在失落失意的时候,常常会用孟子说的话来自欺欺人,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而事实上上天对太多的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也并没有对他降下什么"大任"。在岁月的长河中,每个人都是浪花一朵,世界是个大舞台,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穷与富,贵与贱,帝王将相与平民百姓,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总是需要人来演的,年华似水,人生如戏,弹指一挥间,帅小伙变成了糟老头儿,俊姑娘成了老太婆,昨天好像还在拳坛叱咤风云,一览众山小的拳王阿里,今天在帕金森病的折腾下吃饭都很困难,萨达姆.候赛因从统治者到阶下囚再到被执行绞刑前后也就是一眨眼功夫。刘子钦就是刘子钦,刘子钦明白,生活还要继续,积极也是一天,消极也是一天,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一咬牙,刘子钦卷了卷铺盖卷儿和村里的四狗子去了一个砖厂打工了。


日期:2010-02-28 12:02:18

  6.刘子钦的父亲刘文举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上过学,跟"文举"是风马牛不相及,一直在山沟沟里围着两亩不到的责任田转,就是平原县县城,半辈子了,也没去过三回。这次儿子参军入伍,一是他三叔老支书刘玉堂说既然没进大学,倒不如到部队去锻炼锻炼,二是他们村的二狗子中学也没念完就去参军以后,现在成了什么连长,成了端公家饭碗的人。刘文举这个连"理想"幻想"这样的词都不懂的老实农民,也在心里盘算着,也许这对儿子来说,也可能是走出大山的机会,毕竟,在平原县的大山深处,这个公鸡不打鸣,兔子不拉屎的穷沟沟,这样的机会是不多的……除了这些,刘文举老人还有一个深藏在心底的,深藏了多年的事情,这个事情他甚至连她的老婆,刘子钦的妈妈孙雪娥他都没告诉过。嗯,该去,命,都是命呀……

  刘文举老人慢悠悠地装了一锅旱烟,用一根铁丝在灶坑里烧红了,拿烧红的铁丝燃着了,又用粗糙的拇指按了按烟叶,深吸了一口,烟叶在烟袋燃烧着,在黑夜里一明一暗地跳动着一小团暗红色的光……嗯,就是这个烟袋,当年韩师傅就用它美美地吸了半夜旱烟,韩师傅还夸他种的烟叶好,一定是干透了的没发一点霉,一定是用香油搓过的,口感好,一点都不呛,不辣,韩师傅还夸这烟袋,一定是家里的祖宗留下来的,说他家以前没准儿也是大户人家,看,你是不懂的,这烟袋的锅是真正的黄铜,这烟杆是檀木的,这烟嘴最有讲究,是玉石的,用这样的烟袋抽烟,不上火。以至于后来,刘文举对这个烟袋珍爱有加,抽完磕烟灰从舍不得在硬东西上磕,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在鞋底子磕……

  刘文举的回忆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个腊月,那一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积雪一直不化,快过年了,庄稼人也要备点年货,买点红纸写写对联剪剪窗花儿,割点猪肉包包饺子啥的。刘文举背着一斤七两的猪肉,十五斤大米,还有三斤海带,五斤粉条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也是的,冬天的天就是短,太阳一个打转,天就黑了。刘文举不怕起早搭黑,怕?怕啥?自己一个连狼撵上都后悔的土坷垃怕啥?鬼?鬼……世上真的有鬼吗?这倒说不清楚……谁也没见过鬼是啥样子的,几个鼻子几个眼,倒是大石崖下和青石沟口到夏天就有"灯笼",老人们说,他们是在柿子树下面打牌,牌,就是柿树叶子……刘文举不是唯物主义者,他事实上也不懂什么"科学"了,"迷信"之类这样的词,既然大家都说有,就有吧,就是有鬼,他们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因为我也是个"鬼",穷鬼。


日期:2010-02-28 12:04:29

  7.刘文举背着年货,踏着雪,转过黄土湾的时候,映着雪的反光,他看到不远处的核桃树下,好像有个黑影子。不是树干,它分明在蠕动……那它是啥?这么晚了,会是谁?管他呢,刘文举把背上的东西放下来,掏出烟袋点了锅旱烟。刘文举小时候就常听老人们说,要是在路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如果你感觉它在你的后面,这时,你千万不可回头看,因为人的两个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你一回头,一边肩头上的"火"就被头碰灭了。如果,"不干净"的东西在你的前面,你要做的就是点根烟,因为它们都怕火光,如果是女的不抽烟,也可以用手去抓抓头发,一抓头发,头上就会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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