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说:“是啊,但是这个案子赢面不大。”
“为什么?魏来那个孩子不是说了吗?他自己不知道箱子里是丨毒丨品。”米澜敲着碗,据理力争。
看米澜还想和我这个专业的辩论1下?
我来劲了,带着批评教育的口吻说:“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吗?这里还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这个人给魏来提前给了4千块钱,许诺他回去之后,还有4千,总计8千。”
我顿了顿:“即便按照寻常人的思路去想,平白无故让你去送1趟货,还坐飞机,像旅游1样轻松,就给你8千块钱,你觉得这正常吗?你主观上不会去怀疑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吗?就不想问问或者打开看看?”
“是有点不正常。”米澜点了点头。
我说,因为前朝有例子,丨毒丨品害人不浅,我国刑法是严厉打击丨毒丨品犯罪的,公丨安丨和检察院也会考虑这个我刚才说的这个因素,这就是犯罪嫌疑人的主观条件。
“哦……”米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皱着眉头想了1会,吃饭都没有前几天香了,站起来,重新打了个1碗米饭,又打了些菜,小心翼翼的生怕我生气:“我给那个魏师傅送点饭。”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那个倔强的魏正杰吃不吃。
就听米澜穿着拖鞋“嗒嗒嗒”的下了楼,我站在窗户边上看了1会,刚开始魏正杰不好意思接碗。
但是米澜用方言和魏正杰说了1会话,魏正杰连忙谢谢米澜,蹲在石凳子上大口吃了起来。
米澜没着急上来,和那个魏正杰聊天,方言我也听不懂。
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魏正杰这个看起来苍老的小老头,抱着碗蹲在石凳子上抹起眼泪来。
过了好1会,米澜才上来,抱着碗用筷子捣来捣去的,若有所思。
我伸出手在米澜面前晃了晃:“魔障了啊?不吃饭想什么呢?”
米澜摇了摇头,那么爱干饭的1个人,今天才吃了两口饭,就把碗放下了。
她摇了摇我的手臂:“魏大叔挺可怜的,6遥你本事大,你帮帮他呗?”
米澜除了最开始想留在我这里,这还是头1次求我。
她不讲究穿什么衣服,路边摊也能吃的津津有味,从来没跟我服过软,住了半个月了,从未张口问我要过1分钱。
趁着她晚上睡着的时候,我偷偷翻过她的口袋,老6给她那5千块钱,她1分钱都没有动,还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我有的时候忍不住在想,这姑娘到底图我啥呢?
图我脾气暴,还是图我不爱洗澡?
我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帮,这个案子没有费用,是国家指派给我的,只有几百块钱的补助,而且说真话能胜诉的希望很小,就是去走个过场……”
米澜不懂,但我说的实话,没有骗她的意思。
我其实在这个案子上并不是很看重钱。
两公斤丨毒丨品,按照刑法规定,2十年起刑。
这个案子放在任何1个律师那里,基本都是这样的结局了。
米澜气鼓鼓的侧着身子:“6遥,你就掉钱眼里去了!真龌龊!”
“我龌龊?”
我呵呵1笑:“米澜,如果要是有两根金条放在你眼前,你告诉我哪1根是高尚的,哪1根是龌龊的?”
米澜说不过我,气鼓鼓的端着碗,坐在沙发那头吃去了,不理我。
过了1会,魏来的父亲魏正杰上来还碗筷。
米澜请他进来坐,魏正杰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胶鞋,又看了看房间里被米澜拖得的光亮的地板,摇了摇头,蹲在楼梯间的台阶上,默默的抽着烟。
等我吃完饭,他站在门口,诚惶诚恐的问我:“6律师,我儿子的情况,丨警丨察同志给我打过电话……他得坐多久的牢?能救他吗?”
听到这句话,我点了根烟有点不耐烦:“早干什么去了?平时不知道管教小孩,这会小孩学坏出事了,又着急了?”
魏正杰表情很委屈,他想了想,站起来就要脱裤子。
米澜吓了1跳,连忙转头。
我也愣住了,这个魏正杰怎么搞的,这是要耍流氓吗?
魏正杰焦急的脱了外裤,露出里面红色的老式裤头,重点在他裤头上,有1个口袋。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见过这种带钱的办法。
早些年不像现在这么安全,也没有手机支付,我爸老6出远门干活的时候,我妈就会给老6的裤头上缝个口袋,用来藏钱。
说这样不会招贼惦记。
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出门藏钱的方法。
魏正杰黝黑带着口子苍老的手,哆哆嗦嗦的把钱整理好,递给我,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6律师,我家里就这么多钱了,还求你救救我儿子!”
魏正杰噗通1声,直接在地板上跪下了,两眼流着泪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手里的钱,有1百的,还有5十的,另外还有十块的,有0有整。
就像是临时出门,把能凑的钱都带上了。
可能有个万把块钱,对我来说这钱不多,甚至就是请梁曼曼吃个饭,买个化妆品的。
但是对于魏正杰来说,这钱就是他的命根子……
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所有,也是救他儿子的希望……
我沉默了1会,走过去搀着魏正杰:“你先起来说话。”
魏正杰说什么都不起,梗咽的说:“6律师,你不救我儿子,我也不认识别的人,他还年轻,这辈子就完了……”
我火了,大声说道:“先起来!”
米澜见我发火了,拉了拉我,我撒开她的手,给了魏正杰1个凳子。
魏正杰见我可能真生气了,坐在了凳子上,也不知道他错在哪了,抹了抹眼泪。
我递给他1根烟,稳定了1下情绪,把魏来的实际情况,以及后面怎么判,没有1点点隐瞒,也没有带着从无良主任老刘那里学来的任何花哨的“谈判”技巧,151十告诉了魏正杰。
“至少是2十年,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了看那些放在丨内丨裤兜里的钱,我不是嫌弃那些钱脏。
也不是嫌少,我就觉得这钱我要是真收了,我就像米澜说的那样,踏马的还算是个人吗?
我安慰魏正杰:“这两天你先住下,我帮你联系1下看守所当狱警的同学,让你们父子俩尽快见1面。”
魏正杰点了点头,木讷的长了张嘴,但是1声叹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把钱塞进我手里。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个案子是国家的法律援助,国家已经给我钱了,不用你再给。”
魏正杰脸上又露出担惊受怕的神色:“6律师,你是不是嫌弃钱少?我是个农民,没什么文化,他妈妈在家里有病,躺在床上十来年了,我把家里安顿好,坐硬座来的,我管不住他,结果成了现在这个烂摊子……你要多少钱,只要能救他,我肯定去找办法……”
魏正杰整整坐了4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就是为了省点钱,把钱给我,让我帮他想办法,连张卧铺票都没舍得买。
我也没有想到魏正杰家里条件这么艰难。
“6遥,你帮帮魏来吧。”
米澜揪着衣服角,坐在1边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魏正杰脸色灰败,眼角噙着眼泪,用黢黑的手搓了搓僵硬疲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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