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听打麻将，我就知道老刘打的什么算盘。
　　我们行内管这个叫“业务麻将”。

　　1般都是吃饱喝足之后，按个脚，找个相熟安全的茶楼再打打牌，其实就是牌桌子上扯扯淡，故意输1些钱给这个人，而且都是现金，没有往来转账账单可以查。
　　送钱的人也放心，收钱的人也舒心，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情办了。
　　倒不是说老刘想这么干，而是中国的社交环境这么多年其实变化不大，仍然是以人为本的。
　　说明白点，就还是老式的人情世故这1套。
　　这种债权要账的案子，证据事实清楚，胜诉率百分之1百，基本不存在什么律所律师的能力问题。
　　老刘这话1说，我就明白了，他这是想办法要给姓赵的给点好处，好促使赵主管把案子给我们所做。
　　我说你怎么不带张雅丽？
　　老刘支支吾吾说张雅丽还是实习生，太嫩了些，也不会打牌。
　　晚上我还得去找老6，自己亲老子不远千里来了，总不能吃个家常便饭就走了。
　　手头有点钱，想着晚上给老6，老两口可以在家里改善改善生活，让我妈平时也不用那么辛苦。
　　想到此处，我说那不行，晚上我还有点事得晚点才能去。老刘再3交代让我1定要过去，我答应下来。
　　陪老刘打业务麻将，从当实习生开始，就有好几次了。
　　老刘不止1次夸过我麻将打得好，那是因为农村娱乐活动少没事干，村里的老太太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麻将打发时间，我妈白天忙完了，晚上就特喜欢打牌。
　　我从小耳濡目染，有的时候人数不够，还让我去凑凑数，从此练就1代牌神。
　　无它，唯手熟耳。
　　我回到办公室，张雅丽见我从老刘办公室出来，故意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因为之前这个案子是她跟老刘的，但是因为她1点点的过错老刘就不带她了。
　　张雅丽脸色不好看，但是我早上才借给她钱，又不好说什么。
　　我重新拿了份代理文件，兴许晚上能用上，扔给张雅丽：“去帮我复印1下。”
　　“平时都不是梅大姐干这事的吗？”张雅丽还不愿意去。
　　“梅姐忙着呢，就你闲着，快去。”我板着脸说了句。
　　张雅丽嘟着嘴，不高兴的迈着长腿去了。
　　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这是钢筋混泥土的丛林法则。
　　旁边1个老律师冲我伸了伸大拇指，我俩相视1笑。
　　张雅丽人缘不如我，1个是来的时间短，2是确实业务能力太差了，老是闹上次“小牛归母牛”的笑话，平时有喜欢出风头，所里的老律师对她也不是太感冒。
　　到了下午下班，我从卡里取了8万，只留了两万块钱，到年底的花销省1点应该够用了，直接去了老6昨天住的招待所。
　　我想让他住好点的，但是按照老6的性格，肯定不同意。

　　但是等到了招待所1问：“走了？”
　　前台的服务员说：“是啊，早上就退房了。”
　　我连忙出来给老6打电话：“老6，你怎么1声不吭都走了啊？你到哪去了？”
　　老6在电话那头说，本来他来就是参加展览，今天只出席1天，后面的有老板和公司的销售人员，他也不习惯这边，觉得还是老家好点，自由自在吃住都不花钱，住在城里，感觉呼吸1口空气都是要花钱的。
　　我问你现在人在哪？
　　老6电话那边的声音熙熙攘攘的：“我在火车站，知道你工作忙，就没给你说。”
　　我又问几点的火车，老6说已经准备乘车了。
　　我说你个老家伙，也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
　　老6难得的嘿嘿1笑：“以前天天见，又不是见不到了。过年回来啊，把儿媳妇小米也带回来热闹热闹。”
　　小米就是米澜。
　　我尴尬的笑着说：“得，这8字还没1撇呢，叫的这么亲？我怎么没听你好好叫过我？”

　　老6说：“你这兔崽子就是欠揍，好好跟你说话呢……我进站了不和你说了。”
　　看吧，别人就是儿媳妇小米，我就是兔崽子。
　　我太了解老6了。挂了电话，看了看包里的钱，心说难得我孝心1片，还是过年再说吧。
　　不过心里着实长松了1口气，老6走了，就不怕米澜的事露馅了，米澜是不是也不用在我家里住7天了？

　　老刘发了条短信，问我在哪呢？事忙完没有？
　　我说实在话，不太想陪老刘应酬。
　　花的是我自己的精力，应酬的都是他的客户。我说再过1会，你们在哪呢？
　　刘主任给我发了个地址，逸闲茶楼。
　　茶楼老板我有印象，是个4川老娘们，个子不高，岁数比老刘大，但身材着实是有容乃大，保养的特别好，看着就3十出头的模样。
　　但是老刘每次去都色眯眯的，拉着人家老板娘的手，硬要叫人家姐姐，看的我浑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牌要打多久，估计老刘还喝酒了，晚上还得送他回家。
　　我在路边对付了点烧烤，美滋滋喝了瓶北冰洋，先填饱5脏庙，足足墨迹了1个多小时这才开车过去。
　　老刘和4川老板娘，还有1个带金丝眼睛的穿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聊天。
　　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昌荣集团的法务主管，明显心不在焉的，眼神尽往4川老板娘胸口飘，和老刘打着哈哈。
　　3个人面前牌都码好了，似乎就等我来了。
　　本着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我1进门就特热络的先找借口：“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本来能按时过来的。您猜怎么着，1辆牛车把1辆宝马撞翻了，路上堵了好1阵子，到现在饭都没吃，红姐你让厨房给我弄碗蛋炒饭……”
　　这茶楼也有自己的小厨房，有的时候客人打牌饿了就叫个便饭对付1下。

　　老板娘红姐笑了笑，和外面的服务员说了声。
　　“什么鬼哦？城市里还有牛车？能撞翻宝马车？”
　　赵主管1听我就是胡说8道，脸上不悦的说道：“刘主任，这是你助理吗？也太不守规矩了。上次那个姓张的小姑娘怎么没来？我今天就是看在她面子上来的呀？”
　　老刘先是瞪着眼睛埋怨了我两句：“小6，怎么搞的，宁可走路过来，也不能耽误赵总的宝贵时间，你担待的起吗？还不道歉？”
　　老刘顿了顿，陪着笑脸说道：“小姑娘身体不舒服，说是这几天得甲流了，我琢磨带过来打牌也怕传染，下次，下次有机会1定。”

　　张雅丽这几天还好好的上班呢，白天还问我借钱来着……我古怪的看了1眼老刘。
　　我心说什么赵总，就踏马是个法务法工，连司法资格证都没有，给公司打工的，跟我装什么逼。
　　我好歹还是自由执业律师呢……
　　但脸上依然笑着说：“赵总实在对不起，确实路上碰上车祸了，差点撞到我。今天看样子是要破财免灾了。”
　　我在破财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老刘赞赏的看了我1眼。

　　我俩1唱1和，先把这个姓赵的抬起来，又暗示这牌不白打，肯定有财入账。
　　果然姓赵的1听，眼睛里露出点笑意，还是板着脸说：“行吧行吧，别废话了，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