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说滚滚滚，凶神恶煞的说这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就问你为什么不拿钱，不要算了，别烦我了以后。
　　米澜哦了1声，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仍在1边，静了静心，翻看以前案子的资料，这些都是好东西，有的时候模板都可以套用，甚至有些老刘怎么代案子的，包括1些措辞细节，也可以看出来他思路思维不同于我，或者是优于我的地方，值得学习借鉴。
　　我虽然看不上老刘的为人，但是老刘代案子确实有1套，能赚到大钱。
　　我正在看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米澜，本来不打算接，但是1看，来电显示是老6。
　　老6是我爸。
　　为啥这么叫他，是因为那会我在镇上住校上初中，老6每次来开家长会，穿的都很寒酸，有的时候干着活就来了，身上粘着水泥灰，干活的衣服有的还有我妈给他缝的补丁，我觉得丢人，当着同学的面不好意思叫他爸，就叫老6，说老6你来了啊？
　　老6也没觉得哪里不妥，推着笨重的28自行车，在脚蹬子上，磕1磕他的胶鞋上的灰，点了点头说来了，
　　这么叫着叫着，就形成了习惯性记忆，他也不说什么，就这么1直叫了下来。
　　老6这个人，话不多，按我妈说的就是实实在在这么1个人，但还算是有点本事的。

　　村子里谁家修房子盖房子，我们那边也兴给祖宗盖个小庙或者祠堂，都得找老6，因为小庙或者祠堂里都有些神像佛像。
　　老6有个绝活，就是他会做佛像菩萨，也会雕刻，泥巴糊的烧制后面上色的那种。
　　没人教他，据他自己说，是他从小看小人书自学的。我小时候跟着他去做活，蹲在1边活泥巴玩，看见他做活，别说做的还像那么回事，和小时候黑白电视里西游记那些菩萨挺像。
　　我估计是我们那人才太少，所以老6这种2把刀也能上得了台面，变成了缺他不可的情况，加上地方小，乡里乡亲也捧他臭脚，十里8村的人都找他做佛像。

　　我接了电话笑道：“老6，想我啦？”
　　“兔崽子，两年都不知道回家啊？”老6的声音还是那样，和他的泥巴神像1样，干干巴巴的，闷闷的，没啥感情。
　　我笑着说工作忙，这段时间案子太多了，这会还加班呢，您就在老家等着享福吧。
　　我吹了个牛逼，说家里老房子该翻修了吧？年底之前我给你打十万块钱过去，咱家也过个富裕年。

　　老6没搭腔，问我这会吃饭没有？
　　我其实没吃，但嘴上说吃过了。
　　老6又问在外面吃的吧？外面饭馆地沟油啥的吃了对身体不好，有时间自己做做，不要偷懒。
　　我应了两声，老6问我在临海哪里住，他过两天要来临海出差，顺道过来看看我。
　　我笑着说你这小老头，还搞得挺严肃活泼，团结紧张的。出来出差，干嘛啊？到临海捏你的泥巴菩萨？
　　老6懒得理我，问了我的地址，定了日期，说他白天到，让我别忘了给他留着门。
　　我答应下来，挂了电话，把地址发了过去，说会留个钥匙在门口脚垫下面。
　　我这家属于是1穷2白老鼠都懒得来的地方，也不怕贼惦记。房东林阿姨那里还有把这房子的钥匙呢，也从来没见我房子里丢过东西。
　　我看着手机思绪万千，心里有点发酸，知道老6是想我了。
　　算算日子，有两年没回家了。
　　其实老家离临海市并不远。
　　坐火车半天就能到镇上，再做1个多小时的汽车就到家所在的小村庄了。
　　小村庄不大，却是我整个童年的回忆，夏天下河摸鱼，冬天在冰面上打刺溜滑，有的时候冰层很薄，阳光投下去，会看到斑驳纵横的冰裂纹，像极了老6粗糙大手上杂乱无章的掌纹。

　　去年没赚到钱，没脸回去，也不想回去给老6添堵。
　　大年3十，廖弋阳回家了，我勉强赶在年前清偿了房租，在出租房里自己煮了袋速冻饺子，楼上的房东小林阿姨见我没回去，第2天早上叫我去吃了元宵，中午炒了几个菜，算是过了年。
　　但是今年就不1样了，虽然说给老6十万块钱有点吹牛的成分，但我感觉是有极大可能实现的。
　　之前拿了老刘两万，交了房租买了衣服，没了；
　　后面赵德海介绍王女士那个案子，收了两万5，这个可以落下；
　　给廖弋阳介绍了邱月在内的两个案子，廖弋阳先后给了我1万多，这钱就在抽屉里；
　　只要能拿下眼前张大炮的案子，即便花了4千多，照
　　样7万到手，是可以凑够十万的。

　　当着老6的面，十万块钱厚厚1沓拍在家里的老桌子上，回家过个年还是很香，我其实挺想我妈的，不知道小老太太在家怎么样？家里养殖业做大做强没有？
　　我边琢磨，边弄了碗泡面准备对付1下5脏庙。
　　冲了热水，发现怪了，我之前都吃的康帅傅，换成了另外1个国产大品牌的面，白鹤。
　　我心说我也没买这白鹤面啊？可能是之前米澜做鱼那天买的吧……
　　别说饿了，还挺好吃，是比康帅傅好吃点，以后买这种也行。
　　等第2天到了律所，我发现张雅丽坐在我后面，红着眼圈抽抽泣泣的，好像打电话再问别人借钱，看我进来，低着头遮掩了1下
　　平日张雅丽都骄傲的像个小天鹅似，今天像个落难的丑小鸭。
　　我心里1乐，放下包，假装出来接水，问隔壁办公室的梅姐，什么情况？
　　梅姐探头看了1眼老刘办公室，小声说道：“就前天晚上的事，老刘带张雅丽出去应酬，结果老刘喝了酒，让张雅丽开车，张雅丽把他新买的车刮了，这不张雅丽想办法借钱给老刘修车吗？”
　　张雅丽还只是个实习律师，我是从她这种情况，1步步走过来的。
　　老刘这黑心犊子，外面1个茶叶蛋从5毛都涨到两块了，转眼这么些年，律所给实习律师开的工资，还像万年王8似的1动不动，还是1千8。

　　1千8，在临海很1般的地段，租个房子就没了。
　　张雅丽肯定难啊，我心里1乐，就当不知道，咳嗽1声回到自己位置上办公。
　　怪不得昨天老刘阴阳怪气的给我打电话，肯定是因为张雅丽把车刮了，老刘的a8修去了，没车用，想起我那破桑塔纳和我这个免费司机了。
　　果然等了1会，老刘进来看到我春风满面的，还特别热情打了声招呼：“小6今天来了啊？”
　　我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老刘又典着肚子看了1眼我身后不远处的张雅丽，张雅丽心虚的没吭气。
　　老刘撇了撇嘴，回他主任办公室的大单间吹空调打电话去了。
　　我手机就响了，1看是孔大头打来的。

　　孔大头笑着说，哥们，事情给你办好了，你瞧好，那孙子今天肯定给你打电话，怎么讹你的钱，也得怎么给你吐出来。
　　我见孔大头说得这么笃定，好奇问，你怎么弄得？
　　孔大头说你不管，等会来了电话，你什么事都接着就行了。
　　我心里诧异，昨那些话其实也是气话，孔大头进了看守所混入公务员狱警队5，也不过两年时间，1个生瓜蛋子，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还没到中午，我还在整理资料，等着梅姐给我盖章，手机就响了，还真是张大炮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