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害怕我,怕我留在村子里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可你在后山弄死的山羊太吓人了,我看着都害怕!
还有刚才,我过去找你的时候,你对着被你砸烂的山羊自言自语,说什么你像不像人。
阿瑞,不是二叔不帮你,二叔是真的没办法……”
我敏锐的听出了问题所在,猛地转过头,盯着村长问道:“二叔,你说刚刚你听见我自言自语?!”
村长垂下头,不敢和我对视,点头说道:“是啊。”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似被一柄大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究竟是我看见了黄鼠狼,还是这畜生就附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半仙给我的镇魄珠。
发现这翠绿圆润的珠子上浮现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难怪数年不曾出现的黄鼠狼出现了,难怪良久不梦到的红衣伥鬼出现了,难怪那些黑山羊不怀好意的盯着我看。
镇魄珠有了裂痕,离它彻底碎裂的那一天,还远吗?
我被他们抬到了全体村民面前。
他们争吵起来。
有的说应当将我烧死,有的说应当将我淹死,有的说应当将我摔死。
唯独没有人说我不该死。
我笑出声来,所有人看向我。
我开口说道:“赵玲玲,你是我父亲的堂妹,我该叫你一声大姑。你家的房子漏水,是我父亲给你修好的;
林芳,你刚来村子里被你爷们儿打的不成人样,是我母亲给你一口吃的,你才活了下来;
赵明,你儿子掉进水里,差点没命,是我把他救上来的……”
我每说一个名字,他们便垂下头,不敢和我对视。
我嘿嘿怪笑着,学着黄鼠狼的眼神和表情:“我赵瑞全家纵有千般不是,却也对得起你们!你们这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你们不是想杀了我吗?杀吧!杀啊!我活着还有肉身累赘,等我死了,化作厉鬼,就将你们一起拖下去,给我父母作伴!”
“村长!你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我看还是找个大师,干脆将他的魂魄收走吧!不然啊,咱们村子永无宁日!”
“他好歹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做不太好吧……”
“呵呵,不好?不好你和他过日子去吧!我看你能活几日?!”
霎时间,村里人七嘴八舌的争吵起来,他们争的面红耳赤,一个个横眉立目,比疤痕密布的瞎子半仙还要难看。
我嘿嘿的笑着,双手被绑着却不耽误我鼓掌。
“行了!都闭嘴!”村长大喝一声,众人安静下来。
村长像是老了十几岁,叹着气说道:“小栓子,去把神婆和半仙都请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二十分钟,小栓子焦急的跑了回来,满头大汗。
“不好了,村长,半仙不见了,神婆……死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弄蒙了。
也没空管我了,纷纷去神婆家里看热闹。
我双手用力,骨节脱落,胳膊应声掉了下来,耷拉在身后。
我身子一扭,便转了过来,向上一蹦,骨节归位。
我的骨头从小就异于常人,能够随着我的想法,轻易脱落和连接。
用绳子捆绑我,就好像用绳子捆绑水流一样。
绳子在我的身上漱漱落下。
我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对这里,我再没有一丝留恋。
至于神婆,她为了金银钱财,经常让黄鼠狼上身,还时不时割肉喂黄鼠狼。
死亡,是早晚的。
吃了人肉的黄鼠狼,哪里还满足于吃鸡肉?
至于半仙,他本就神秘,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揣度的。
我向山上跑去,我要给我的父母最后再磕两个头,就要暂时离开这里了。
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带着宫一语回来,将害死我父母之人揪出来,为我的父母报仇。
山上,荒草丛生,我父母的坟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包,墓碑简陋,上面印着他们的名字和生卒年。
我眼眶一热,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妈,等着我!”
我做完最后一件事,便向西方跑去。
我走的太急、太快,也就没能发现,我父母的坟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刚好够一个人爬出来。
有时候,我想,如果那时候我没那么急,没那么慌张,好好看看我父母的坟,再为他们填上一捧新土,以后的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离开村子,第一件事是去了镇子上的公丨安丨局,问问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位新来的年轻丨警丨察。
白面无须,身量高大,比一米八的我还高上半头。
他理着板寸,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白白净净,不像是丨警丨察,倒像是哪里来的小白脸。
有几个小媳妇和大妈正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面前吵得不可开交,时不时还摸他的手一把,或者捏他的腰一下。
他害羞的脸红扑扑的,向后躲闪。
见我来了,赶忙说道:“老陈,你来帮这几位大姐登记一下,我去接待另一个人!”
说着便逃也是的挤了出来,将我带到一边询问。
我在村子里生活久了,很少能见到脸上这么白净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便说出之前来报宫一语失踪一事。
他翻着档案,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提供线索。”
果然是这样!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便想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这个年轻的丨警丨察叫住了我,低声说道:“你们村子里最近失踪的人有点多,你也注意安全……”
我眼眸微眯:“还有谁失踪?”
他见我不知道,还有些惊讶,压低声音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听那两个老前辈说的……”
我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离开了。
明明只有宫一语失踪,居然流传出这等谣言。
以讹传讹,令人不齿。
尤其传谣言的人还是一位丨警丨察。
我记住了他的样貌和名字——王立清。
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我买了长途车票,一路向西。
一天的车程,终于到了大都市,汽车站的门口写着这座城市的名字:宫凌市。
我又饿又累,下了车,便被一群人围住。
他们问我要不要住宿,去不去休息。
我掏了掏兜,翻出两个钢镚,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只有这些……”
他们便四散而逃,看向我的时候满是鄙夷。
人,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前一刻对着你言笑晏晏,恨不能将真心都掏出来,后一秒就弃如敝履,恨不能将你踩进泥里。
我身无长物,又没有一技之长,连最后的钱都用来买了长途车票。
身无分文的我迷迷糊糊的走到一处桥洞,坐下休息。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凉风一阵一阵的吹来,吹得我浑身发寒,我缩着身子,看了一眼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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