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销救济粮”这说法到底是意思？是种粮人“救济”了不种粮的人？还是不种粮的人“救济”种粮的人？究竟谁“救济”谁？！
　　再甭说、再甭说“救济”这话咧！就说咋“还”种粮人的帐？！欠种粮人的，“还”十分之一、“还”百分之一行不行？！
　　这阵种粮人饿死一个又一个，没见哪个当官的脸上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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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水龙对粮库主任这番诘问，其后多年间曾在东陵渭河南一带广为流传，把它比喻成我们那一带一篇《诗经》都不为夸张！而马水龙刚被逮捕那一段，东陵中学的“农民党反党集团”还没“破获”，那几个作文写得好的高中生，就是后来的“地下反党分子”成员，他们曾秘密创编过一篇名为《马水龙为民请命》的陕西快书（一种曲艺形式）。那帮中学生还试图让东庄的说书艺人刘铁嘴给农民私下演说；但刘铁嘴看了那快书后，当即阴脸把稿子还给学生；刘铁嘴劝学生娃们好好安心念自己的书，贵贱不敢引火烧身误了一辈子前程！但是，那陕西快书后来在东陵渭河南一带还是不胫而走的传开了……刘铁嘴在文化革命中被打烂“铁嘴”又被敲掉一口“铁牙”，就因为他实际上不但在私下传播过那快书，还把一些词句改得更朗朗上口、更押韵了。

　　马水龙当时对粮库主任的诘问，曾赢得各公社、各大队排队领“返销救济粮”和伊拉克蜜枣的人们一片呐喊叫好！一些村干部们声音虽小，却使劲点头，胆大者还冲马水龙翘起拇指。而各村那些跟干部来拉救济粮的社员，就毫无顾忌的挣破嗓子吼，有年轻人肆意怪叫，有年轻人吹出长长刺耳的唿哨……
　　那阵儿，粮库主任和几个负责日夜护卫粮库的武警战士一看气氛不对劲，就相互耳语几句，一个武警战士就急忙回粮库警卫室给上级打告急电话！那一段确有饥民谋划过偷窃粮库，所以上面早安排了几个武警战士驻扎粮库昼夜值班。
　　行伍出身的马水龙那天实在太麻痹、太大意了！也是被一肚子怨气冲昏了头，人又是个天生阳性子好面子人，结果在一片呐喊叫好声中，“人来疯”劲就更来了，只顾嘴上快活，不管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全都借“人来疯”劲一股脑喷了个够！而粮库主任那时用了“反右运动”中“诱蛇出洞”的战术，他对马水龙所有“反党言论”概不阻止，甚至还嬉皮笑脸故意激马水龙，故意挑逗，他就是要叫“阶级敌人”多“放毒”彻底暴露！

　　“阶级敌人”马水龙那天最后的“反党言论”，是“极其恶毒”的“咒骂党和人民政府”：
　　救济个锤子！救济他娘个屄！明明是种粮人宁饿死也得先救济当官的，还要说当官的救济种粮人呢？！就是会颠倒黑白……
　　马水龙后面的话那天被卡在喉咙里了！因为及时赶到的公丨安丨战士以迅雷不可掩耳之势，在黑压压一片围观者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将“罪犯”马水龙当场生擒制服了！
　　好汉难敌三只手；那生擒马水龙的是几十只长于擒拿、刚劲利落的公丨安丨战士的手！几十只公丨安丨战士的手将“罪犯”马水龙按倒在地后，就熟练的给“罪犯”戴上手铐和脚镣。

　　曾呐喊叫好的人们全目瞪口呆了……
　　粮库大门外蓦然一片寂静。
　　粮仓屋顶上一群麻雀的叫声那时格外聒噪，而远处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如近在耳边。
　　好汉马水龙那一阵也发呆了……他好长时间没反应出一句话。
　　马水龙后来给人回忆说，他那阵根本不是吓愣了，他一点也没怕！他只是没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相信公丨安丨局真会把他当阶级敌人！他估摸公丨安丨局是偏听了报案人的假话，是搞错了。马水龙说政府把他当敌人简直是天大笑话！他要真是个阶级敌人，还会瓜得跟粮库主任当众明论理？他会闹个丨炸丨药包把东陵市委办公楼给炸了！

　　所以马水龙那天戴着手铐脚镣站起来时，脸上还带着怪怪的笑……
　　那天在场的几个军户寨干部和一些社员目瞪口呆过后，有人瞪着公丨安丨战士时紧握拳头、咬牙切齿，但那愤怒的宣泄方式也就仅此而已。
　　马水龙手被铐着动不了，就故意冲寨里几个干部和那些社员大咧咧笑，给大家说宽心话：没毬事！我到公丨安丨局把话说明就行咧。你们不管救济粮跟蜜枣再少，还是赶紧先领了，赶紧拉回去，赶紧给一寨人分！人命关天啊！
　　几个军户寨干部和那些社员立马落泪，有的都哭出声了……
　　可马水龙却仰头更坏的大笑，同时训那些人，叫他们甭把军户寨人脸面丢到东陵城！他一再安慰大家说，他不会有啥事，他到公丨安丨局把话说清就回寨子了。
　　那粮库主任就冷笑着从鼻孔里哼一声，随即给马水龙屁股上狠踢一脚！粮库主任踢马水龙第二脚时，被公丨安丨局一位领导及时制止了。
　　说起来那天去抓捕马水龙的公丨安丨战士个个都是文明执法，他们在制服“罪犯”后，现场并没对“罪犯”有任何虐待行为。这一点在场者都能证明。

　　公丨安丨战士那天办案也很重效率，他们就在粮库警卫室里，当即给粮库主任和现场目击者作了笔录，然后让每人在笔录上签字并按了手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