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思很纳闷,戍卒们在湖南不是已经缴了械吗?怎么现在还有兵刃。原来庞勋看到士卒缴械,暗呼上当,然而为时已晚。舟过金陵时,也只能望城兴叹。当下与许佶商议,许佶道:
“我们戗官剽掠,罪比银刀都更甚,朝廷出尔反尔,连银刀都也不放过,我们如果到了徐州,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朝廷之所以赦免我们,是怕我们在江南为患。现在我们手无寸铁,只有任人宰割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趁舟船停靠时,到岸上买些兵刃,于事或可有小补。”庞勋叹道。
“那也只好如此了。”
当下由许佶暗中运动,戍卒们各出私财,在浙西,淮南等地,购买兵器,暗藏舟中。并派人四处联络当年逃逸的银刀都的士兵。到了泗州时。已有一千之众。
庞勋众人行至徐城,徐城离徐州有一百多里,庞勋已决计起事,招集部众说道:
“朝廷已有密旨,令崔彦曾就地剿杀,我们到了徐州,无疑是自投罗网。大家说该怎么办?”
“朝廷不是已经赦免我们了吗?”戍兵们纷纷说道。
“朝廷的话要是可信,当年也不会剿灭银刀都。”
戍卒一听此言,面面相觑,统皆失色。这时有人喊道:
“庞大哥说该怎么办?”
“依我之见,不如大家同心戮力,攻下徐州城,然后按照王智兴的旧例,向朝廷请授节度,这样便可转祸为福了,况且城中将士都是我们的父老兄弟,我们在城外一呼,城内必然响应!”
“那就听庞大哥的。”大众纷纷表示。
副将赵武不愿跟庞勋起事,当天夜里,伙同十来名亲随,欲逃回徐州,被戍卒们抓获,割了首级。这时庞勋心生一计,想麻痹城内官兵,派人将赵武等人的首级送给崔彦曾,并说道:“闹事的首恶已除,戍兵不日将归。”谁知那崔彦曾脸色一沉,喝了一声,过来两个人将使者按倒在地,先打了一百杀威棒。骂道:
“你究竟受何人指使,敢前来赚城。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使者受刑不过,只得一五一实说了。那崔彦曾本来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庞勋真要来攻城。不禁大吃一惊,下令全城戒严。
日期:2012-03-24 09:32:17
徐州乱十三
庞勋的归师距离徐州只有四驿,古时一驿三十里。徐泗观察使崔彦曾召集众将商讨。大部分将领认为,戍卒们和城内守兵同是一体,关系盘根错节。如果让他们来到城下,到时候局面不好控制。不如趁他们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出城逆击。以逸待劳,往无不捷。
崔彦曾犹豫不决,这时团练判官温庭皓替崔彦曾分析道:
“现在出城逆击,有三难:第一难是朝廷赦免其罪,而我们擅自诛杀。第二难是戍卒和守城之兵同为一体,现在帅其父兄讨其子弟。第三难是戍卒与守城之兵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勾连,杀戮必众。虽然有以上三难,如果任凭他们入城,则徐州不保。大帅恐怕也难全身而退。三军之灾,在于狐疑,望大帅早作决断!”
崔彦曾道:“别的倒不可虑,主要是第一难,朝廷既然赦免其罪,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是抗旨啊?”
“大帅放心,朝廷当时也是权宜之计,怕他们在江南为患,不得已才赦免其罪。但是朝廷没有再改口的道理,我们这么做,正合朝廷之意。”
崔彦曾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检点了一下城中,共有四千三百士兵,留下一千三百名守城,其余的三千名士兵,让都虞候元密率领去讨伐庞勋。临行前,崔彦曾在校场阅兵并且慷慨誓师,历数了庞勋的几条大罪:
一,不服从命令,擅自归来。第二,戗杀都将王仲甫;第三,剽掠地方,私藏甲兵。第四,胁迫军府。
声讨庞勋之后,为了让士兵们效力,又说道:各位将士或者有亲属在乱军里面,大家不用担心,罪止一身。誓师完毕后,崔彦曾又密嘱不要伤了陈敬思。都虞候元密领了将令。率领三千大军,出城而去。崔彦曾又调宿州,泗州之兵合击庞勋。并且上报朝廷。
庞勋帅军至符离,符离距宿州不到三十里。宿州有守兵五百,望风而逃。庞勋不战而下宿州。收集城中财物,令百姓来取,消息不胫而走,百姓四方云集。庞勋趁机招兵,一日之间,队伍扩充到数千人。
宿州城北原来有一条河,叫汴水,水不很深,宿州守城长官怕庞勋渡河来攻,就决汴水以断绝北路。结果庞勋来时,水还不很深,庞勋率领士兵涉水攻下宿州。第二天,元密带领大军到来,水已经涨得很深了。已不能徒涉,元密只好搜集船只渡河。在城下安营扎寨,准备攻取宿州。
元密正要命令士兵围城时,突然刮起大风,庞勋就用火箭射城外茅屋,因风纵火,把元密的大营给点着了。元密无奈,只得下令救火,等把火扑灭,已经烧死了三百多人。
庞勋的原意是袭取徐州,这下见元密引兵来攻,知道徐州城中已有防备。当下跟众人商议,庞勋说道:
“宿州城小,并且是一个孤城。如果官军合围,深沟高垒,我们是插翅难飞了。”
许佶说道:
“既然徐州已有防备,不如趁合围之前,沿汴水东下,此地离洪泽湖不远,洪泽湖方圆几百里,烟波浩渺,足可以安身立命。并且现在汴河水涨,正是天赐良机。”
众人点头称善,在宿州城中搜到大船三百余艘,装满粮草物资,在夜间偷开出城。顺流东下。
这时还有一个陈敬思,庞勋觉得带着是一个累赘,杀之无益,就从掠得的财物中取了一部分给他,派人护送到汴州之东。
日期:2012-03-24 19:47:14
徐州乱十四
元密本以为庞勋会固守宿州,天亮时发现,庞勋弃城而去,也顾不上吃早饭,率领大军追赶。一下追出了几十里路,突然看到庞勋的士兵在河堤上列阵,河堤下集结着几百艘大船。元密见此情景,不禁大喜:终于逮着了。便带头冲锋。
列阵的士兵看到官兵冲来,就沿河而走,元密纵兵直追,这时听到后面金鼓齐鸣,船上跳出许多士卒,攻击官兵的后背,逃走的士兵也翻身杀来。两面夹攻。一直杀了两个时辰,官兵又饥又乏,如何抵挡的住,当下大败而逃,慌不择路,竟然陷入沼泽中。被庞勋追及,杀个干净。元密带领的几千士兵,被杀了一千多人,其余均投降庞勋,竟然无一人生还。
庞勋获胜之后,得知徐州空虚,遂将得胜之师,长驱到徐州城下。这时已经有士兵六、七千人。徐州城外居民,得知庞勋到来,纷纷响应,抱草塞门而烧,不多时,将徐州城攻破,生擒崔彦曾。崔彦曾手下有几个贪官污吏,也被一一擒来,徐州百姓恨之入骨。用了一把大锉,从顶骨锉至脚跟。崔彦曾是朝廷简派的大员,庞勋还想留个余地,就没杀崔彦曾,把崔彦曾关押起来。
庞勋入主徐州,坐堂听政,盛陈兵卫,文武将吏鱼贯而入,匍匐在地,莫敢仰视。庞勋素问温庭皓大名,就召温庭皓来,让他给朝廷上表,求赐节度使旌节。温庭皓道:
“此事非同小可,难以一蹴而就,请让我回家构思一下。”
庞勋就同意了,第二天,使人再召温庭皓,温庭皓来到堂前说道:
“昨天只所以同意给朝廷草表,是想见一下妻子,嘱托一下后事,现在后事已了,前来领死。”
庞勋瞪着温庭皓看了好大一会儿,笑道:“你一介书生,胆子挺大,竟然不怕死,我庞勋能取徐州,还怕没人草表吗?”当下就把温庭皓放回家中。张榜悬赏有能给朝廷上表者。
不多久,有一个文士,前来毛遂自荐,此人名叫周重,自负有王佐之才,常恨无明主之遇。见到榜文,欣然应募。庞勋一见之下,十分器重,立谈之间,尊为上客。周重为庞勋草表,文中有几句写得颇有气势:
“……臣抚有四州之地,弹压十万之师……。伏乞圣慈,复赐旌节。不然,挥戈曳戟,诣阙非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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