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三传读书笔记》
第8节

作者: 清河县西门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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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邾国国君邾仪父之所以被褒扬,就是因为与隐公会盟了,会盟代表邾仪父或者说邾这个小国“渐进也”——《谷梁传》的这段观点,说实话看的我挺不舒服,明明都承认是鲁国有求于邾,但就是因为鲁国出身高贵,代表先进文化,就认为邾国属于夷狄之列,就非要把自己的地位抬高一些把对方地位贬低一些,非要美化一下说邾仪父能与鲁隐公会盟代表着邾国在进步,非要这样求一个心理优越感,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真让人觉得不爽。

  另外多嘴说一下,战国之前,“姓”和“氏”是有不同含义的,从起源上说,姓更早一些,然后同一个姓的大家族,随着人口繁衍壮大,又开始根据居住地、社会地位等不同,划分出来分支,这种分支之间就以氏来区别。但是秦以后,姓和氏逐渐开始合一,有的以姓为姓,有的以氏为姓,有的以国名地名为姓,最后就成了我们今天,大家只有姓没有氏了。所以今天有些姓虽然不同,但是往上古溯源,可能还是出于同姓。例如姚、田、陈、胡等都源自舜帝一脉。姜、吕、许、高等都源自炎帝一脉。姬、熊、蔡、张等都源自黄帝一脉——其实再上溯,都是一家人,大家都是黄帝的后代。

  日期:2022-09-02 20:47:09
  [春秋]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这是《春秋》里有记载的第一次重大政变——不过不是鲁国的,而是郑国的。
  《春秋》是一部鲁国的国史,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一共才一万六千余字,却很郑重的记载了郑国这次政变——而且这件政变至少在当时看,和鲁国政局没有什么大的、直接的干系——可见《春秋》对这件事的重视,可见这件事后面很有些值得玩味的东西。
  郑国在当时而言,是一个成立不久的国家。按照《史记·郑世家》记载,周宣王二十二年(公元前806年),宣王封自己的弟弟姬友于郑——这个地方在今天的陕西华县东,姬友就是郑桓公。幽王末年戎人之乱时,桓公死于幽王之难。郑国人拥立他的儿子掘突即位,就是郑武公。这个郑武公,就是这段话里提到的“郑伯”的爸爸,而这段话里提到的“郑伯”,就是郑庄公。“克段于鄢”这一年,是郑庄公二十二年,鲁隐公元年。

  郑伯克段于鄢这件事,在《史记·郑世家》和《左传》里,都有相对详细的记载。《史记·郑世家》对此事的记叙如下:

  武公十年,娶申侯女为夫人,曰武姜。生太子寤生,生之难,及生,夫人弗爱。后生少子叔段,段生易,夫人爱之。二十七年,武公疾。夫人请公,欲立段为太子,公弗听。是岁,武公卒,寤生立,是为庄公。
  庄公元年,封弟段于京,号太叔。祭仲曰:“京大于国,非所以封庶也。”庄公曰:“武姜欲之,我弗敢夺也。”段至京,缮治甲兵,与其母武姜谋袭郑。二十二年,段果袭郑,武姜为内应。庄公发兵伐段,段走。伐京,京人畔段,段出走鄢。鄢溃,段出奔共。于是庄公迁其母武姜于城颍,誓言曰:“不至黄泉,毋相见。”居岁余,已悔思母。颍谷之考叔有献于公,公赐食。考叔曰:“臣有母,请君食赐臣母。”庄公曰:“我甚思母,恶负盟,奈何?”考叔曰:“穿地至黄泉,则相见矣。”于是遂从之,见母。

  这段记载,大致讲述了郑伯克段于鄢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整个事情就是武公的妻子、庄公的母亲偏爱自己生的老二不喜欢做国君的大儿子,偏心眼的老母亲和有野心的小儿子谋划许久意欲推翻老大篡位,结果阴谋失败,兄弟兵戎相见,母子反目成仇。后来大儿子不计前嫌在大臣的谋划下与母亲冰释前嫌。
  相比《史记·郑世家》,《左传》对此事的记载可以说写的精彩得多,也详细多,完全是一场宫斗+政变的传奇大戏,具体如下:
  夏四月,费伯帅师城郎。不书,非公命也。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左传》里在详述“郑伯克段于鄢”之前,加叙了一件事,“夏四月,费伯帅师城郎。不书,非公命也。”也就是说,在隐公元年四月,鲁国的大臣费伯带领军队在郎这个地方筑城,因为这件事不是隐公下令做的,所以《春秋》里没有记载——手下官员未奉君令擅自行动,更何况是筑城这种在当时意义非同一般的事情,可见刚摄政的隐公,自身的威望确实还有所欠缺。
  结合《史记·郑世家》和《左传》里对此事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当初郑武公娶了申国国君的女儿为夫人,这位夫人后世称武姜——那时候女人一般没有名字,所以称呼女人时有一种方式就是“丈夫的谥号+姓”,武姜就是这样的称谓,这个名字翻译成今天的大白话意思就是“武公那位姓姜的妻子”。
  武姜生的第一个儿子——按照“立嫡以长不以贤”的原则这个孩子就是郑武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后来也确实继承了武公的爵位成为了郑庄公。但即使他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了,却始终不被自己的亲娘武姜所爱,更要命的是这个亲娘还一直谋划着把他从国君之位上拉下来。作为亲妈的武姜之所以对自己的儿子庄公这么讨厌,原因在于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寤生”——对于“寤生”的解释,我看到两种。一种说“寤生”的“寤”就是“寤寐思服”的“寤”,“寤生”就是在睡梦中的状态下生的孩子。还有一种说法说“寤生”的“寤”通“忤”,意思是出生的时候跟正常孩子不一样——正常的小孩出生的时候是头先出母体,反推出庄公出生的时候那就是脚先出的母体,也就是说庄公出生的时候他母亲武姜应该属于难产——这在今天也会让人吓出一身汗,何况医学还不发达的春秋时期,这种情况下弄不好往往会赔上大人的性命。所以武姜受到惊吓是正常的。从这个角度讲,我觉得后一种对“寤生”的解释更合情合理,武姜因为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差点自己送命,所以讨厌这孩子也就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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