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兼知扬州吕颐浩见赵构心情大好,便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言,扬州城小,方今行在兵多,难以控制。凡官军所至,争取金帛之罪犹小,劫掠妇女之祸至深。现今张俊军中仍有所劫妇女多人,乞请陛下速令放归。并愿陛下申谕将帅,自今再有触犯王法者,必罚无赦。”充集英殿修撰张德远也说:“张俊之军,素有快活军之称,如不治军纪,其为害恐不在盗匪之下。”
日期:2012-02-28 19:20:55
张俊跪在丹樨之下,虽然是冬天,也是汗下如雨,叩头道:“臣治军不严,罪责深重,愿领死。”赵构说:“何至于此,日后但要从严治兵,方不负朕望。”张俊叩谢不已,低头退下。眼角瞄到百官时,嘴角却闪出一丝轻蔑的浅笑。张德远看在眼里,又奏道:“陛下,朝廷虽深处艰难,而不可稍废王法,请重责违法官兵之外,尚需责以成功。陛下移跸扬州时,李成、张遇孔颜舟等乱匪也随之南下,如今皆在江淮游移。军校王雕收集溃兵,据于伞盖山,号称有众数万。不如早令刘光世与张俊等整军前往,可抚即抚,可平则平,如不早日肃清此害,他日必为后患。”
赵构点头,问张德远有何计议。张德远回:“韩世忠即已往西京,可令刘光世巡长江,不使盗贼南下。令张俊引兵向江南杭州一带清匪,以绝后患。并可择人往陕西另辟战场,以减东南压力。”赵构便令枢密院以刘光世为江淮制置使,与苗傅在江淮一带招捉盗贼,捕杀张遇之军。又令御营使司都统制王渊为两浙制置使,率张俊等引兵至镇江府清除军贼赵万。然后继续向南,肃清杭州越州秀州一带。至于陕西战事,可即预密谋。
日期:2012-02-29 08:36:47
军政议毕,张德远提起个人私事:“陛下,臣母远在西川,长年无以敬孝,现兴元府有缺,敢请陛下容臣出任兴元府,以尽孝道。”赵构素喜张德远有深谋远见,且喜聚众谈兵。适才所议,正中时政,当然不愿把他外放,所以安抚道:“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此乱时,朝廷正需羽翼,岂可便离左右。卿为朕留,当有任用,无再提回川之事。”张德远感激不尽,叩谢而退。
日期:2012-02-29 09:04:37
出使征诏发出之后,应者了了,但有一人却引起了赵构的注意,这人竟是太上皇赵佶的亲信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立如青竹,英姿爽朗,曾当廷抨击童贯等人与金人结盟。靖康元年,金人首次进兵,宇文虚中护送赵佶下镇江避敌,后来闻听京师紧急,当即匹马驰归,沿途收拾散卒,得东南军兵二万人回援东京,到达城下时,恰值姚平仲夜袭金营失利,西来援兵皆溃,宇文虚中于危困之时缒而入城。然而赵桓已无斗志,决定遣使议和,在朝大臣畏缩不敢出行,刚刚入城的宇文虚中却毅然承命,慨然而往。不料金人极其凶悖傲慢,将宇文虚中围在军营外,刀出鞘,箭在弦,以死相迫。宇文虚中丝毫不为所动,在兵营外席地而坐,言语自若,静等金人礼迎。后来金人答应与宇文虚中会谈,一举促成金人退兵,并成功接回在金营为质的赵构。所以赵构对宇文虚中印象非常深刻,当即招他前来扬州朝见。
日期:2012-02-29 13:40:36
君臣叙罢别后之事,赵构便问宇文虚中对议和的看法。宇文虚中一如往日的直爽,禀道:“臣以为,首要之事为遣使讲和,以缓金军攻势。再请陛下励精图治,革弊除害,方可感动天下,救危局于水火。是以绝不可只备战而不议和,更不宜只议和而不备战。备战越紧,则和议越易。和战两备,方为正道。”
赵构被宇文虚中说动,细思一夜,第二天即发表宇文虚中为议和使臣,同时命韩世忠领兵屯驻京西北路河阳府护卫西京,兼备西路金兵南下;命东京留守宗泽总领各军自滑州而北,集大兵于中山府备战;命知沧州刘锡连结河朔豪杰,自青州绝河向北进兵。三路形成品字型,对金人取积极态势,以图力保河北不失,并给议和增加筹码。
日期:2012-02-29 15:07:43
中书拿到诏令后,黄潜善脸色大变,问汪伯彦:“相公以为如何?”汪伯彦无奈的笑笑:“官家年轻气盛,父母妻子皆在敌手,于今被宇文虚中说动,也是血性使然。”黄潜善追问:“相公只说使得使不得。”汪伯彦道:“当然使不得,令宗泽进兵中山,那是找死;让刘锡自青州入河朔,那是送死;只韩世忠入西京保太庙,至为紧急,恐不易更改。”黄潜善说:“正是此话,明日朝议,仆当与官家对论此事。”
日期:2012-03-01 10:03:40
第二天百官朝议,黄潜善果然出班奏道:“陛下,河北三路大军行动,恐操之过急,反为不美。”赵构问:“何为不美?”黄潜善回:“西路以韩世忠守西京,可挡金兵南下兼守太庙,最为紧要,此路当无疑意。然而中路以宗泽进兵中山,只恐宗泽无力为之。宗泽好为大言,声称握兵百万,实不可信。万一此去中山不保,而东京反失,即为两失之事。至于东路,刘锡在青州仅可自保而已,能控御金兵不自山东透漏即为有功,何谈进兵?”
日期:2012-03-01 10:17:54
到了这里,为强调前线艰难,又说:“现今济南府知府空缺,朝中却无人敢于赴任,陛下当知其难。”济南是扼控金兵出入江淮的东大门,赵构当然极为关心,当下便问:“前者不是已着张悦出知济南了么,何谈无人赴任?”黄潜善回道:“张悦情知济南任重,所以辞不敢行。后以兴仁府绍密出任,但绍密在兴仁政绩卓著,百姓留之不行。是以济南知府至今空缺。前日中书侍郎张谨已推荐中奉大夫刘豫填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刘豫与张谨在北京大名府时有迎取赵构之功,后刘豫改任河北西路提刑,为避金人而逃入民间。赵构继位后即令其致仕,落职不用。张谨入朝后,以河北职司之旧,念念不忘刘豫,便不遗余力加以推举。是以黄潜善才向赵构提起此人。赵构对刘豫也有些印象,只觉此人略显柔弱,但知府小事,帝王不宜干问过多,便对黄潜善道:“择人而任,乃宰相之职事,卿之所言,朕无不信用。”黄潜善这才叩头谢恩。
日期:2012-03-01 15:20:39
百官退朝,黄潜善与汪伯彦回到都堂,正在忙乱,不料曹勋来见。曹勋自金营潜回后,自觉有功于朝廷,便屡屡有所建议。黄潜善早不奈烦,见他又来,已躲之不及,只得对汪伯彦说:“不知此公今日有何奇论。”两人硬着头皮与曹勋相见。
曹勋大刺刺坐下,先是说了一番天气,言扬州与东京如何不同,又说起太上皇帝在北方,必定寒冷非常,难以支持。黄潜善与汪伯彦只得点头应承。曹勋滔滔说了一会,话头一转,道:“二位大人即知太上与渊圣皇帝苦寒,何不设计拯救。”黄潜善一愣,对曹勋拱手道:“大人有何奇计,但说无妨,仆等洗耳恭听。”曹勋慷慨道:“如今太上与渊圣皇帝远在塞北,因为地远人偏,金人必定疏于防范,何不招募敢死之人自海道潜行北上,出奇兵以迎二圣南归,此乃千古奇策,必成二位大人千古奇功,卑职但请二位大人奋勇为之。”说罢已是泪流满面,涕泣不已。黄潜善与汪伯彦互看了一眼,只得与他应付了几句,说此真奇策也,待我等熟谋之后,必定请陛下参酌而行。稍加安慰,便命人将曹勋强领了出去,回头对汪伯彦跺脚道:“似此等愚弱书生,只知大言空论,若再居朝廷,不知又有何奇谈惑乱人心。”汪伯彦淡然一笑:“相公何必烦恼,只需找一空缺,将他远远的发放外任,自然省心。”黄潜善点头道:“正是此理。”
日期:2012-03-01 21: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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