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高利贷追赶的日子》
第26节作者:
淡呀淡的光 日期:2010-05-14 12:59:03
回望的道路上总是惊心动魄的。
那一年的冬天很长,我借了很多朋友的钱,并欠了高利贷,以至上门追讨。我父母动用了他们大部分的积蓄和关系,最后才使事情不了了之,为此,我无地自容。
客运小巴在这个城区穿行着,我眯着眼坐着打盹,脖子上围系有着高领毛衣,很快,我额头上就有了密密一层汗珠。醒来时,阿琪对着窗口正看着外面,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年轻并且生动。我伸过手去,捏了捏她脸蛋,她回过头来,对我莞尔一笑。
我们的着装明显与旁边的人有着季节不同,而这个时候,內地中部地区还是严冬,广东人说他们从来没见过下雪,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辈子的奢望。
在路边我们下了车,这个地方我依稀记得来过,不过由以前的一条黄泥巴小道变成了如今宽敞的大马路。我买了两瓶冰矿泉水,递给阿琪时,她示意不要,急灌一气后,我用它淋了头发。
阿琪给以前的同事打了电话,不是已经停机就是空号。她去了上过班的酒店,也是物是人非。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忽然就刮起一阵风,很快黄豆颗粒般的雨点就直打落下来。我把行李箱扛在肩上狂奔,跑到一处人少空闲的屋檐下大口喘着气。
马路对面,阿琪左顾右盼在寻觅我的踪影,一脸急切。我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她似乎没有听见。
很快,在雨中,我模糊了她的样子。
我找了一间路边的旅店,十二块一晚。我交了三天的钱后,回房间一脸坏笑把裤袋掏给阿琪看,然后把五元钱塞在她手里叫她去吃饭。我不饿,你留着给自己买包烟,她冲我笑了笑,继续有条不紊在脸上打着粉底,很快,镜子里面的人开始变得漂亮。
乖乖在这等我,最后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就出了门,高跟鞋在门后消失后,我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躺在床上,使劲睁大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旅店下来不远,是一大片林立的工业区,来往穿着各色厂服的打工仔妹把这条街道变得臃肿。
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两个烙饼,吃着感觉很香。一家小型放映厅外面摆放着的音响喊得声斯力竭,广告牌上面的图字內容充斥和堆满着色情和暴力,触目惊心。
回房后,扔下几个空啤酒瓶和满地的烟蒂,我酣然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蚊子的轮番袭击中,我霍然惊醒。楼梯处响起了高跟鞋声,在门口后却躇蹉不前,我把门拉开,是阿琪。她对我歉意的笑了笑,表示想去发廊再碰下运气时,被我断然拒绝。
如果只是为了一百块钱而让她被别的男人弄一次,我想我做不到。
我们在这间旅店开始无限期的逗留下来,阿琪偶尔也会坐个台。只要出去包个夜就够了,她老说这句话,每次我都笑,但状况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得到改善,因为每个妈妈不会在小姐没交管理费前对小姐宠爱有加,所以每个酒店阿琪都是走马观花。
天气越发酷热起来,我开始焦躁不安。我试着去这个城区各个角落的中介公司应聘,但他们对我烫着金字的本科文凭没有一丝兴趣,他们在意的是你是否肯交那七十块的手续费,然后用装猪用的那种大卡车把你和其它无产阶级老百姓拖到资本家开的工厂里面。
我在这条马路上捡到过钱,红色的一张静静的躺在那里,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把它拾起,却是假钞。
匆匆行走在大街小巷的人们,有着白纸一样的面容。
我在附近找到最近的工地,监工对我的突然出现表示着怀疑,但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打小工的机会。
和所有那些在作业的民工一样,我把水泥一袋袋扛上顶楼,然后咬着牙用瘦弱的身躯撑起几吨重的钢筋混凝土。烈日下,我汗流浃背,擦破一层皮的肩膀和湿透的衣服粘连在一起,火辣辣的痛。
傍晚时,我拿到了一天的报酬,30块。回去后,我灌了半桶自来水,直接累趴在了床上。
还去吗?阿琪用报纸给我扇着风,爱怜的看着我。
带你出去吃饭了,我抽完一根烟,若有所思的说。
在路边的摊点,我叫了两份凉面。其实我们以前也可以象现在一样精打细算过日子,我笑着把筷子在手里比了比,递给她。
你是不是嫌我了?嫌我把你拖累到这么个地步?阿琪变得激动起来。
没,从来没有,我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看着她。她眼圈马上红了,然后低下头,飞快的在碗里拔着面,弄得桌面上到处都是。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融入到那些劳动人民中,白天蹲在路边大口吞着没有一丝油花的饭菜,晚上睡在没竣工的楼层地板上,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和酷暑的煎熬。实在热得睡不着的话,他们也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荤段子,有时候我也会插嘴,故事情节典故而更新,使他们半夜上厕所的次数明显增多。
很快,我们就熟络一片,他们也开始对我的身份好奇,甚至有人猜测我是在逃通缉犯。
他们也有解决需要的途径,工地上经常会出现些来路不明的四十来岁大婶,一个快餐钱(五块)就可以谈拢,然后在顶层没人空置的房间进行着野战,完事后下来再吹得天花乱坠。
阿琪出现在工地时是在一个天空有着黯蓝的傍晚,我正站在升降机前吆喝,才下过雨,空气中充斥着石灰,水泥灰浆和沙子的味道。
她在人群堆里发现了我,开始大喊我的名字,并直接扑过来,跳到我怀里。从她递给我的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我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我在附近的商店买了几条好点的烟,拆开来然后一包包塞给工地上的战友,感谢他们最近以来对我的关照,并笑着许诺有时间我一定会再回到劳动人民的队伍。
那段经历让我至今难忘,也让我以后学会了在任何场合对他们这群人的彬彬有礼。
我和阿琪迅速搬离了我们称之的贫民窑,在闹市租了一套三房两厅,添置了部分电器和音响(有时候阿琪和客人去酒吧high时,如果磕药多了,药效没醒的话,常常回来就开着,震耳欲聋,然后躺在床上,任手脚脑袋不由自主的摆弄),重新开始我们糜烂的生活。
包养阿琪的是在下桥有着七个厂的台商,一个月六千,并且只要飞大陆三五两天的就给她钱,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她也就不嫌辛苦的两边跑。
我基本上无所是事,衣着考究,出手阔绰,一场牌下来,常常随便输个几千,我眼不眨心不跳。这条街有点规模的餐厅和南货零售点的老板几乎与我都相熟。后来,我直接利用了他们的善良和对我的信任,赊欠万余元烟酒饭款,逃之夭夭。
我得弄死那条狗,下楼时,我看了看手肘上的血痂,恨恨的说。自己小心点,阿琪亲了亲我,然后搭上一部单摩,扬长而去。
那条狗已经是这条街上的公害了。刚搬进来时,我丢个肉包子在地上,它还使劲对我摇尾巴做亲热状什么的。
早阵经常性见它尾随路过的良家母狗,追着它们的P股狂嗅,以图求欢。可能干了坏事,搞大了别狗肚子,被不知名恼羞成怒的别家狗主子用锄头利器之类从它脑袋顶门一直到背部留下了条二十多公分长深的伤口,血肉翻滚,触目惊心,以至它性情大变。
它开始悄声无息的袭击路人。
一时间街面上男人们的怒吼和女人们的尖叫,而每次闻声出来在楼上窗口观望到那一幕,我总是一脸不怀好意的在笑。
可问题是昨天傍晚它对我也开始下毒手了。它从背后摸上来时,是那么的突然,等我醒悟过来时,已经被脚跟的石块绊倒,在地上,我一连在它脸上跩了几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连滚带爬,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你得管管你的狗了,我找到楼下那台球城老板。他瞟了我一眼后,却继续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前面机械的出牌。
从台球城里面出来,我找了根粗长的铁棍,拿在手里,感觉很趁手,然后躲在后巷子里,等它的出现。它就躺在门口晒太阳,过了很久,才舒服得伸了下腿,再一摇一摆往我这边方向过来。
铁棍落下去那一刹那,它豁然惊觉,拔腿就跑,然后站马路对面对我一阵狂吠。我只有悻悻的往地上吐了一口。
我在夜市撞了个卖耗子药的。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