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
第55节

作者: 窗前的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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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30 08:34:18

  张良字子房,本是韩国后裔,原姓姬,祖父姬开地做过韩昭襄王、宣惠王、襄哀王的宰相,父亲姬平做过韩釐王、悼惠王的宰相。父祖五世相韩。韩悼惠王二十三年,姬平去世。那时张良年纪还小,不曾在韩国做过官。姬平死后二十年,秦灭韩。此时张良已长大成人,为五世相韩故,发誓要为韩报仇。张良家有奴仆三百人,家财万贯,他的弟弟死了,都没有心思为他举行葬礼,一心只想着报仇复国。他辞退了奴仆,变卖了家产,到处访求刺客,谋刺秦始皇,几次都没有成功。他想起有一年去淮阳(秦时陈县)学礼时,曾听人说过有位隐士,号仓海君,为人侠义,见多识广,并结识了不少天下名士,便四处打听,最后找到了仓海君的住所。仓海君已是满头银发,身体却十分健康,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张良见过礼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晚生闻先生素有反秦之志,故特来求教于先生。”

  “谁说我要反秦呀?秦若有道,顺民意应天命,我反他做什么?”
  “那先生以为秦是有道还是无道呢?”
  “秦虽无道,却正处于鼎盛时期,反之亦无益,如卵之击石,恐难以奏效。你可读过《易经》?”
  “读过。”
  “须知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秦若有道,则天下人奈何他不得,若无道,不待你反,他自己就会垮。”
  “秦灭人社稷,侵人家国,鱼肉百姓,涂炭生灵,这还不算无道吗?”
  “是无道,然其作孽未深,还不到垮的时候。当垮的时候自然会垮,你想扶都扶不住。”

  “依先生的意思,天下人就任他作孽,等他垮台,什么也不用做了?”
  “非也,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只是半句话,还有半句:阴在阳之内,亦在阳之对,反还是要反的,可是现在还不到反的时候。须等待时机。”
  “等他垮,要等到何时?”
  “呵呵,年轻人就是性急。这也合乎易理,不是也有荆苛等人不惜性命,冒死反秦吗?这好比阴到到极处,即有阳生,反秦的火花已经星星点点地开始燃烧了,但是要燃成熊熊大火,则还需要时日。就好比坤卦变成乾卦,六根阴爻变成六根阳爻,中间还隔着三十一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张良报仇心切,道:“先生所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是我宁愿做荆苛,宁愿做那一星点燃熊熊大火的火花。”
  “公子既有如此肝胆,我也就不再阻拦了。老夫能帮你做什么呢?”
日期:2012-03-31 18:49:22

  张良说明了来意,仓海君给他介绍了一位大力士。
  这一次,张良做了充分的准备,铸了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铁锥,那力士整日将铁锥舞在手中,已经运用自如。秦始皇二十九年,始皇帝东游,张良事先侦察好了秦始皇的行动路线和所乘车辆,与力士埋伏在博浪沙附近一座悬崖顶上。事前,力士反复进行了练习,从悬崖顶上可以准确无误地掷中大路上任何一个目标。当出巡的队伍走到博浪沙时,力士瞄准了秦始皇乘坐的温凉车,掷出了铁锥。铁锥将温凉车砸了个粉碎。可是那天秦始皇没有坐在自己的温凉车里,而是临时改乘了一个爱妃的车,侥幸没有毙命。秦始皇大为震恐,下令四处搜捕刺客,于是,张良改名换姓,逃到了下邳。

  多次谋刺秦始皇的失败,使张良认识到,靠匹夫之勇是难以为韩复仇的,杀掉一个秦始皇也不可能从根本上推翻暴秦的统治。于是他开始发奋读书,一面读,一面到处求师访贤,立志要彻底推翻秦王朝的统治。他又去找过仓海君,可是仓海君居无定所,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当时有四位著名学者,号称帝王之师,名号曰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人称“四皓”,皆隐居山林不出。张良费尽周折,终于打听到了四皓的行踪。

  一日他去拜见甪里先生,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编柳条筐,张良以为先生必是仙风道骨,语出惊人,却不料那老者一身布衣,看上去和山里的农民没什么两样,说话也是满口的大白话。甪里先生见他进来,头也没抬,指了指身边一个树根做的木墩,示意张良坐下:“是来拜师的吧?”
  “正是。”张良给甪里先生施过礼,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答道。
  “古人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必跑这么远来拜师呢?我这里是不收学生的。”
  张良简要地说明了自己多年来求师访贤的经历,末了说:“这些鸿博名儒往往各执一端,相互间水火不容,而那些所谓高人隐士也常常故弄玄虚,让人不知所措。所以今日才投到先生门下。”
  “那么多名师都解决不了你的问题,看来我也无能为力。”

  “久闻先生学识渊博,还望收下我这个学生。”
  “你都读过一些什么书啊?”
  “论孟老庄,荀墨管韩,都曾涉猎过一点。”
  “噢,那就用不着再读了。我这里也就是这些东西。”
  张良跪下恳求甪里先生收留他,老者将他扶起说道:“不是我不收你。你读的书比我还多,让我教你什么呢?其实,书用不着读那么多,真正读懂一家就受用不尽了。”
  张良似有所悟,问道:“那怎么才算读懂了呢?”
  “书不是光靠读就能懂的。你做过官吗?”
  “没有。”
  “孔子曰,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为什么不去做官呢?”
  “晚生誓死不仕秦。”

  “种过田吗?”
  “没有。”
  “做过生意吗?”
  “也没有。”
  “那么你会干什么呢?会编筐子吗?会劈柴烧火吗?自己会做饭吃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张良问懵了,“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学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和种田经商烧火做饭有什么关系,对吗?去吧,小伙子,你试着学学这些,很多东西既不是老师能教会的,也不是书本上能读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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