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今夜没骚动》
第24节

作者: 秋思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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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那两只狮子鬼的来历,我们人讲得也很生动:
  说是两千多年前,有两只雄性的狮子鬼在天国同时坠入情网,它们被天母女娲宫里两只妩媚的雌性狮妖迷得如痴如醉,神魂颠倒。但天母女娲要求它们必须先到人间去除恶助善,建功立业,才能回天国与自己心上的雌狮妖在月亮森林里成婚。那时,两只雄狮鬼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心想凭自己三千年修炼的法力,在人间东陵渭河南弹丸之地内除恶助善,对它们来说应该是爪到擒拿之事。天母女娲当时曾一再告诫它们,要多多修炼知人心之法;天母说,天地间任何恶魔、小鬼或善妖,其实在凡人心里都有;但天母要求它们下凡后只可除恶,不得伤人!两只不谙人心复杂的年轻狮鬼当即前蹄腾空立下誓言!天母那天也慈悲之心大发,她应允两只痴情憨直的雄狮鬼下凡之前,可与它们日夜思念的情侣狮妖在月亮森林里度一个柔情之夜。两个家伙欣喜若狂,它们领着自己亲爱的雌狮妖狂奔出女娲宫大门时,竟把天母给它们的那本《人欲大典》闹丢了。

  那一夜,黛蓝色的月亮森林里春风温润,树丛中那些天鸟们在睡梦中仍时不时娇嗔啁啾。两对欲火中烧的狮鬼狮妖在月亮森林里相隔一条溪水的两片草地上尽情的搂抱翻滚,撕咬恩爱,它们也像人间很多青年男女在情绪失控时一样,未计后果的播下了爱的种子。待黎明告别时,两只雄狮鬼还用前爪抚着娇媚的雌狮妖大咧咧安慰爱侣别伤心,它们说等自己宝宝出生之前,就必在人间完成大业返回天国,就开始过甜蜜的小日子。两只雌狮妖泪汪汪偎依在情郎胸前抽抽嗒嗒叮咛,听说人间凶险无尽,要它们下凡后倍加小心,珍惜自己!两只雌狮妖还情意绵绵的呜呜呢喃说,在情郎下凡期间,它们要抽空把月亮森林里每一座山、每一条沟都详查一遍,好给未来的三口之家寻找最佳洞穴。两只雄狮鬼也终于热泪长流,它们紧紧撕搂着自己的雌狮妖山盟海誓、憧憬未来等情形已无需言表……

  可是,四只狮鬼狮妖万万没料想到,它们此别竟是两千多年!
  两只雄狮鬼在人间期间,不管是秦皇暴政朝代,还是大唐盛世年月,一直到元朝胡人铁蹄入关,它们从来也无法真正除恶助善,建功立业。曾经多少次天下大乱时,它们都拼命做法帮过一拨又一拨起事者,因起事者全承诺得江山后,就一定让世间人人过上天堂的日子!可是,当起事者每杀得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在天下已无食果腹时,他们竟一次又一次把黎民百姓抓来活活杀死充饥?!两只雄狮鬼那时就肝胆俱裂,它们为自己实际上在不断助纣为虐而痛心疾首!在人间无数次起事、杀戮、改朝换代,周而复始的循环重演了两千多年后,两只狮鬼才彻底明白:恶魔与天使在人心并存,禽兽与常人只一念之差。它们抱怨天母女娲把人造得太复杂、太糟糕时,又想起两千多年前丢失在天国里那本《人欲大典》,它们为自己当初的粗心马虎懊悔万分!它们猜想,那天书也许能给它们把人心讲清?而已到暮年的两只狮鬼也终于自知自明:单凭它们的法力,要想在人间真正除恶助善,建功立业,似乎只是一场狮鬼之梦!它们如今也常感体弱乏力,肚皮下和臀部的狮毛已开始脱落,老眼昏花,几颗狮牙开始松动,特别在做法时不光体力不支;就连它们的狮吼声虽仍能憾动东陵渭河南一方地域,但声音却明显不如当年那般洪亮有力了,这吼声如今总带着沉闷而挣扎的胸音,且有嘶哑,再也不像当年那样能引得渭河里的水妖卷起七尺狂涛倾听。它们佝偻曲卷在冰凉的石狮体内,每逢下雨天,苍凉的老泪就哗哗哗奔泻而下;它们揪心裂肺的思念天国里的情侣狮妖啊!它们相信自己的情侣在月亮森林里,一定为三口之家找到了最好洞穴,可是,没有雄性主人的洞穴能算温馨的家吗?!它们当然也思念那夜间在月亮森林里播下的爱的种子,它们不知两只小家伙到底是顽皮淘气的小雄狮鬼呢?还是温柔腼腆的小雌狮妖?按说也该到成狮婚的年龄了,不知婚配了没有? 天地相隔两茫茫。一对老狮鬼虽肝肠寸断,却从不敢奢望回月亮森林与妻儿团聚,因为它们也早知人间那个楚霸王的故事了:好男儿项羽宁别姬自刎,也不愿回江东见父老啊!

  于是,当我们的“野人”先祖抢妻、杀人的恶行发生后,当那些没遭劫难的人家全被自私鬼、胆小鬼及势利鬼等纠缠着不出征时,两只狮子鬼就再次发功做法了!它们觉得这次除恶助善、讨还公道之举,在人间虽够不上奇功大业,但对已到暮年的它们来说,也算做了件力所能及、有功无过的事,然后再回天国向天母女娲禀报。它们想天母也许会念及它们已年迈力衰,下凡人间两千多年间虽没功劳也有苦劳,可能会应允它们在月亮森林里与妻儿安度晚年吧?

  那夜里,当两只狮鬼怒吼做法时,就把祠堂内外所有人心里的自私鬼、胆小鬼、势利鬼等各种鬼全吓出七窍了:自私鬼从人的嘴巴里蹦出来,胆小鬼从人的屁股眼里溜出来,势利鬼从人的眼睛、耳朵和鼻孔里钻出来,至于其它叫不上名的各种小鬼,就大都从人的皮肤汗毛孔里钻出来了……
  这时,两只狮鬼就以分身术附入人体内。
  然而与此同时,人心里原有的亡命鬼、复仇鬼,甚至各式各样的恶鬼、色鬼、坏鬼等,也都借狮鬼的法力一起做法!
  整个东陵渭河南一霎间地动屋摇,万物疯狂!
  那时,祠堂内外所有人不待任何人发令,就齐声发出山崩地裂的吼声:
  杀——!

  杀胡子野人!
  起——事——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人活一世不威风,妄在阳世走一遭!
  ……
  人潮涌出古祠堂后,先砸开东庄镇已关门入睡的人家,找出锄头、镢头、铁锨、扁担、木棍、菜刀、斧子、榔头等武装了自己。人们还把一些早钻进被窝的男人赤条条拖下炕暴打,直到那些男人跪地求饶并答应跟大家一起去血洗簸箕地!而一帮光棍汉翻墙跳进一户人家后,竟发现那家白天窝藏在红薯窖里一个水色小媳妇,这阵儿正被自己男人压在炕上做男女好事?!几个从没近过女人身的光棍汉待那男人去参战后,又偷偷返回身把那小媳妇给轮奸了……

  浩浩荡荡的乌合之众冲出东庄后,又在“簸箕后沿”高地上被洪水阻拦;于是,那些遭难者的家人就气急败坏的怒骂,他们抱怨东庄镇人在联议时耽误了时辰!
  其时洪水正一浪高一浪逼近东庄高地……
  乌合之众的队伍望洋兴叹了一阵后,群情激昂的火焰又实在无处可燃,结果在返回东庄古祠堂后,又把东庄列祖列祖的塑像、画像和木条牌位全砸得稀巴烂!
  ……
  当疯狂的古庄老堡人在东庄古祠堂狂砸泄愤时,两只狮鬼又痛心疾首的从那些人体内钻出来了;它们发现这次做法的结果与两千多年来一模一样,非但没能建功立业,反倒给人间又一次作恶添乱!两只暮年狮鬼厌恶之极的看着那些疯狂的人们,绝望的哀嚎了……

  两只狮鬼的哀嚎化为惊雷,它们喷出的粗气化为狂风,它们嘴里飞溅出的唾液化为暴雨!
  而先前从人们七窍里被吓出的自私鬼、胆小鬼、势利鬼等小鬼们,这时全游荡在雷鸣电闪、狂风暴雨的夜空中无处安身,这些小鬼们又浑身水淋淋扑到先前寄生的主人身上,又从主人的嘴巴、屁股眼、眼睛、耳朵、鼻孔和皮肤汗毛孔里钻进主人体内去了。
  再下来,已疯狂宣泄过后的人们,也就冒雨四散奔逃回各自的庄堡去了。
  两只狮鬼在空中看着古祠堂内外眨眼又空荡荡没人影后,只得再跳回那两方半人高的青石底座上,它们仰望苍天,涕泪横流,同时发出长长细颤的哀鸣,待哀鸣声渐渐消失,它们又隐身到那对冰凉的石狮肚里去了。
  (第四章完)

日期:2010-03-18 01:29:29

  第五章
  1970年那个暑期中的那个黎明,你从那个开头很美但后面又很恐怖的梦里惊醒后,就发现自己在一夜间突然成“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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