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今夜没骚动》
第18节

作者: 秋思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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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激流中的那一瞬间,“野人”和姑娘们究竟凭什么神奇智慧如此快捷、准确完成了这种三人组合?!
  这等奇事以及那一夜间发生的种种奇事,我们的先祖们也是到后来才知道:那都是那位最美丽的女鬼所为!噢,错了,在我们的神话里,她是最美丽的天——鬼,而不是鬼!
  闪电下,四只粗壮长毛的胳膊如四根力顶千斤的立木,而四只同样粗壮长毛的大手在姑娘背下又恰如安全的鸟的窝巢。那躺在“窝巢”里娇小的水淋淋的姑娘呢,就像刚出壳的雏鸟。

  那时水面上翻起的波涛却是殷红色的?!
  其实玉皇给渭河河神降的旨上,对水中泥沙含量和水色也有严格要求:
  泥沙含量:甲等。
  水色:浊黄混沌。
  可洪水为什么成殷红色了?
  我们的先祖们也是劫后余生回忆时才明白:洪水是被黑马的血染红的。
  那匹天地间最忠义的黑马撞倒木板门和半面墙壁后,头骨粉碎,脑浆外流,两只血淋淋的眼珠滚出眼眶,颇像一对红铃铛挂在两腮……

  可是,那无眼的瞎马却在激流中准确靠拢到头领身边。
  那阵儿头领和另一个“野人”兄弟在水面上正举着水莲,水位已升到他们脖子,浪花不断翻滚过他们头顶扑打着空中水莲的身子。
  头领和那“野人”兄弟把水莲放到马背上后,水莲一搂住马脖子就喊:
  你俩快上来!
  那“野人”兄弟和头领上马后依次骑坐在水莲身后。

  说起来再“疯”的姑娘一到非常时刻也总是个娇!那水莲明明紧搂着马脖子,却还对身后那“野人”兄弟喊:
  抱住我、抱住我呀!我会掉下去哪!
  而那位“野人”兄弟刚把水莲一搂,背上就挨了头领重重一拳!
  那“野人”兄弟忍痛不吭,偏死搂住水莲不松手!
  头领气疯了,骂一声杂种,就使劲硬拧开水莲细腰上情敌的胳膊,最后干脆把情敌扔到激流中……

  头领自个儿搂住水莲的细腰后才转头对水里的情敌弟兄弟吼:
  杂种!骑你自己马去!
  那弟兄自己的马就紧跟主人凫游着,可他在激流中偏死抓住头领的马尾不放,且终于又爬到头领的黑马背上……
  两个“雄性畜生”在马背上再次厮打起来!
  那时,流着脑浆,腮边挂两只血“铃铛”的瞎马,就这样驮着一位姑娘和两个正厮打的“雄性动物”在激流中奋力前游!
  那“野人”弟兄在马背上和头领边厮打边吼:一齐捞的女人,不是你一个的!

  头领出拳时只骂杂种!
  两个“野人”前面紧抱马脖子的水莲这时也转头骂:
  畜——生!畜——生!
  你俩畜生都下——去!
  都骑那匹马去——!

  你们谁都不要挨我——!
  我会骑——马——!
  谁再挨我我就跳——水——!
  我真要跳——水——咧——!
  ……
  后来,头领和那弟兄才不得不上了另一匹马。

  那夜里,在所有的马背上,在所有的姑娘身后,几乎都发生了一模一样的情形。那群“雄性野人”们在随时可能葬身洪水时,却没忘记发水前那个“分配姑娘的方案”——谁驮回的姑娘归谁;所以,他们这一回死都要亲自驮姑娘逃离险境,他们再不愿失去驮姑娘的机会了!
  不过,那一夜所有“雄性野人”在马背上厮打的最终结果,却又无一例外的在姑娘命令下达成妥协:
  两个“雄性动物”共骑一匹马,每个姑娘单独骑一匹马!
  有头脑的人在面临死亡还继续疯狂的时候,没头脑的马们却对那场灭顶之灾的认识显然更清醒,它们只是忠诚的驮着疯狂的主人和主人的“猎物”奋力前游,它们在巨浪中拼着马命挣扎!
  群马的领头马,始终是那匹流着脑浆、脱落了眼珠的瞎马。
  那匹天地间最通人性的瞎马驮着水莲,带领马群,在激流中毫无偏差、坚定不移的向疯仙老棱游去!
  瞎马游到老棱东侧浅水处就卧下了,它开始大张嘴喘气。
  水莲刚跳上老棱,就听瞎马细颤地叫一声,接着在水里翻转起肚皮,四蹄在空中蹬一下,又蹬一下,像是跟人告别;然后,后蹄缓慢耷拉,前蹄再缓慢耷拉,合嘴;躯体就悄无声息地随激流漂浮而去……

  那夜里,所有的马都在姑娘、主人跳上老棱后凫游而去,它们一齐长鸣着去追那以身殉职的瞎马!
  那匹被天鬼施了妖法的瞎马,无疑是它们马类的精神偶像。
  群马们在波涛怒吼的水面上长鸣而去时,那长鸣声和黑马头撞门板时发出的长鸣声一摸一样:
  凄厉、悲怆、撕裂人心,但又那么坚定而决绝。
  闪电光下,我们的男女先祖们能看见一颗又一颗马头在浪尖和峡谷间时隐时现,时起时伏,渐渐远去……

  而夜空中轰隆隆的雷声有如天崩地裂,万石滚动。
  闪电已是燃烧的火。
  暴雨如万缸倾,雨柱全是殷红色的。
  姑娘和“野人”们在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中望着波涛间消失的马头,就一齐跪下了……
  公元1949年前,我们寨子祠堂对面古戏楼广场北入口处始终竖一尊雄性的俊美的石马。
  那石马前蹄腾空,马头超过寨子四个城门楼顶;后蹄踩一人高、长方形青石底座;那石马后腿上凸出的肌肉似要挣裂皮肤。
  传说700年来每逢渭河发大水的前夜,寨子街道和城墙上就能听见“嗒嗒嗒”的马蹄声和马的嘶鸣,人们就连夜封死城门。有一年水涨到寨子城门顶月亮门上,渭河南岸数十庄均被吞没,死者不计其数,而我们军户寨人安然无恙。

  (第三章完)

日期:2010-02-08 16:10:34

  第四章
  2010年2月6日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你儿时的记忆中,每年腊月这一天总会亢奋不已,因为过了这小年,再撕7页日历,那最美、最嫽、最可爱的大年三十就来了!你每晚进被窝前,最幸福的事就是撕下一页巴掌大的日历纸。那时在城里上中学的你大哥年年都要依你母亲要求给家里买日历,你母亲说不管日子过得穷富,可要连年干节气都不知,人就跟牲口没两样咧!那日历竟是张吉顺、石浪、牛三旺他们艳羡嫉妒的“洋东西”。日历被你撕到除夕那天,你就能换新衣,能吃有肉和豆腐的臊子面,能到东庄你外婆家当亲戚娃,能用你外婆背过你母亲偷偷给你的一毛钱去买炮放……你万分焦急,但毕竟已指日可待,你就努力的稳如泰山;那漫长期盼的日子里,你活得多么有滋有味、多么充实、多么富有激情和“理性”啊?!可是,你如今却再没有那样喜悦的盼头,你不知人为什么活着?你不知你为什么活着?你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人和马、和猪、和狗、和猴子、和蚂蚁和你爱看的电视节目《动物世界》里那些“主人公”最大的区别究竟在哪里?!你脚不出户当“专职坐家”几个月了,竟对儿时那亲切的农历已浑然不知,若不是你当年的学生元旦前寄来那精美台历上标有“小年”字样,你早把这日子与冬至、小雪、大雪、小寒、大寒、立春等二十四节气一样忘得一干二净;你是一早起床时无意间瞄一眼台历后才知道的,洗刷过后,你就不由对妻子郑娴叹:

  忘本了吆,忘本了吆!连我这簸箕地长大的家娃都把过小年忘了,人咋会信“野人”和天马的神话?!
  你说你接下来再写的天鬼,人更会当你瞎诌!
  郑娴刚进门,她在附近的回民饭店给儿子买牛肉夹饼和胡辣汤回来,正招呼儿子用早餐,就冷冰冰挖苦你:
  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疯仙,在《天无涯》网站上过你的鬼节、妖节就行了,凡人的二十四节气会玷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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