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专毕业证，她在一个凉爽的天气里，坐了去深圳的车。她找了曾经教过她的老师，说出补办毕业证的事情。老师是个五十岁的男性，很热情。以前在叶素上学的时候，不热情，是因为叶素是学生，是学生就是孩子，所以，叶素再大人，老师也得敬避三分。现在，叶素是成熟的社会人了，老师的顾及就少了，老师仔细地看看她，说，你越来越漂亮了。不过，一个修养很高的知识分子，思想只能奔突那么一下，老师就严肃起来，说，这好办，就是到省里轧钢印要点时间。叶素说，谢谢老师了，我等着。叶素离开老师时，和老师握了手。没想到，叶素纤细的手，竟然使老师粗糙的手，颤抖了下哆嗦了下。看来老师的手，还从来没被叶素这样漂亮的手，触摸过，一下子接触，激动不能自己。老师也是有感情的。

　　日期：2007-04-24 15:45:02
　　老师说，你在社会上还好吗？叶素说，还好，就是时常不开心。
　　老师又伸出手，他好像还要和叶素握手。但他立即纠正了自己，他说，要好好工作，为老师为母校争光。他现在的口气，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叶素点点头。老师说，你放心，办证的事，我尽快给你办。
　　叶素就走了，叶素盼着老师把她的毕业证，最好和她的身份证同时办出来。那样她才好在人才市场上，行走。

　　日期：2007-04-24 15:49:42
　　在回广州的火车上，她忽然接到弟弟叶刚从北京发来的短信。叶刚以前只用公用电话和她连系，现在发短信，说明他买手机了。叶刚发钱一向小扣，叶素不停提醒他大方些，食堂吃饭也吃些鱼肉，注意身体营养。她还允许了他学习电脑和上网。他现在买手机，说明他的消费观念改了些。但叶素又害怕他改变太多，因为她现在没了五十万的存单，还没有了工作收入。但她万万没想到，在接到弟弟第一个短信后，她紧接着接到弟弟第二个第三个短信。

　　姐，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两万存款被我提出来了。和我一块上大学的，还有比我们更穷困的山区里来的学生。他们父母为了他们能读上大学，已经变卖了家里的很多东西，能借的亲戚都借了，最后学费凑够了，生活费却没有。我知道你挣钱容易，就把两万取出，帮助了六位同学。
　　姐，你以后每月给我寄五百块生活费。
　　日期：2007-04-24 19:10:23
　　叶素呆了。她不是责怪弟弟的作为。要是那五十万没被偷走，要是工作没有丢失，她会很赞同和支持弟弟的。弟弟帮助更困难的同学，说明他有一颗善良同情的心。但五十万被偷、工作丢失，一下子支持别人两万，就有点不量力了。但这个不量力，是叶刚不知情下做的，能怪他吗？而且，他还要每月五百的生活费，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五百也是大数字了。但是，自己下岗后的五千工资和补贴中，还有两千没发完，叶素决定，给弟弟寄去三个月的，而自己只留五百。这五百，今后自己怎么过，叶素想，到时候再想办法。

　　叶素就给叶刚发去短信。
　　弟弟，你做得对。帮助困难同学，是应该的。我现在给你寄去一千五，不知够不够你三个月的生活费。不够，你再来信。姐姐。
　　日期：2007-04-24 19:12:25
　　50
　　叶素只有五百块钱了。要知道，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总价值就有两千多。这些化妆品，在用空了瓶底后，也许又变成，那些低价钱低品质的一般产品了。这是没办法的，人的生活，就是大起大落，富有戏剧色彩。只不过，叶素不是在演戏，她是在演着真实的自己。戏中的人物，饥寒交迫、风餐露宿，其实卸装后，大多大鱼大肉宝马空调，神仙一样滋润。而叶素，她就要，寒冻着她的筋骨、饥饿着她的肚肠，风吹草动，都摇晃一下她的身心了。

　　忽然想起这月的房租三百块没教，叶素更加有了窘迫感。房东是个很现实的人，这月没钱，这月就赶人滚蛋。叶素的隔壁，先前住着位学生，因为没及时交房租，被房东推着骂着，东西扔出去，就赶走了。叶素也怕有那样的下场。叶素正在想，那房东真的来了。叶素不待她开口，就主动交了三百的房租。房东拿着三张红票，喜滋滋的，就退出门去。叶素拿着手中的仅有的二百块钱，想着今后的生活，扑簌簌竟落起眼泪。

　　二百块钱，够怎么消费？不说穿衣化妆了，就是这一日三餐，一天简单地十几块钱，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日期：2007-04-24 20:27:18
　　叶素再也不能呆在屋内了，她决定出去转转，要是碰到不要证件的公司，那就是幸运。但她也明白，那些有些气派的大公司，是不可能接纳她的。大公司选人更谨慎更认真，认证件就像认它们的娘。叶素只能在小公司小门面里走。就是工资低些，她也愿意，至少，自己的劳动，能缓解证件办来前的这些天的窘迫。
　　这是只有几间房子的服装厂，没有门卫、没有院落、没有高大宽敞的厂房。一拉溜几间狭窄低矮的屋子里，装满了缝纫机器。叶素找到厂长——一位正打着样板的熟练师傅。
　　叶素说，厂长同志，你这里要人吗？
　　那厂长看看她，说，我们要缝纫工，你会吗？
　　叶素说，不会，不过我以前是人事，还能跑业务。
　　日期：2007-04-24 20:28:17
　　厂长又重新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什么学历？

　　大专。
　　证书呢？
　　丢了。
　　口说无凭，对不起。我们这里不需要人。
　　厂长说完话，就把眼睛转一边了。好像叶素的到来，就是一场骗局。你说你证书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长的这么漂亮，穿的这么时髦，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原以为小厂选人不严，小厂一样有大厂大企业的眼光。叶素跑了一天，碰了一天的壁，鼻子都快碰歪了，都成了白兔的豁鼻子。叶素又累又饿，她只能坐进一家快餐店。虽说是店，倒不说是窝棚。白墙油烟熏得黑乎乎的，地板油污满面，一进屋，就有股刺鼻的油霉味道。叶素只在数年前刚来南方打工时，进过这样的店。自从到了老教授家后，她再也没进入这样的店了。但现在不得不进入了。只有这样的店，饭菜便宜，省钱。至于味道和卫生，叶素现在是不讲究了。

　　日期：2007-04-25 15:55:54
　　怎么卖的？
　　两荤一素，五块。
　　叶素说，来一份吧。
　　店伙计，也是店老板，他的嘴角有颗明亮的紫痣，上面撅着几根长长的黑毛。他一说话，那撮黑毛就一跳一跳的，仿佛他的生意做得很好人很开心一样。他答应叶素一声，就把手在油乎乎的毛巾上擦了擦，拿着筷子夹起菜。先夹了一条鲫鱼，后夹了块红烧肉，然后铲一勺青菜。鱼肉青菜，放在一个盘子里，端到叶素的面前。叶素吃起来，先是饿着，不怎么感觉味道。后来米饭满足了饿欲，菜味就显出不足。叶素不会烧菜，但叶素觉得，这味道还没自己烧得好吃。几种味道的掺合，其实就在野蛮地对待味蕾。酸甜苦辣它都有，难吃极了。

　　日期：2007-04-25 15:57:06
　　叶素实在吃不下去，就放下碗筷。叶素付钱，忽然看到店前的招收广告。只见上面歪斜地写着：本店需要洗碗工，月工资四百。
　　叶素的心就一动。拿不到四千的，拿四百的也可以。四百，多少也是份收入，也能填饱肚皮。叶素把这个四百，当成了一条船。叶素想让它把自己，渡过证件寄来的这段时间。
　　叶素就问店老板，你这里要人？
　　老板说，是呀，是谁？

　　叶素说，是我。
　　店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么城市化的打扮，别说给他打工了，就是来他这里吃饭，店老板都感觉意外。好像叶素的皮肤的嫩白，和他店里墙壁的黝黑，极度地不和谐。她生就就是进明窗大门、一个菜都是百儿八十那种高档餐厅的长相。店老板努力地回忆，他好像记得，叶素这样亮丽的姑娘，来他这里吃饭，还是第一位呢。

　　日期：2007-04-25 16:00:50
　　叶素说，我当真的，我会洗碗的。
　　店老板笑了，他嘴角的几根毛，就活跃地跳动起来。别玩笑，我这地方小。你看你一身衣服也不止四百，你生相都不是刷碗的。
　　叶素说，我得刷碗了，不然我就露宿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