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再买一套女生穿的棉毛衫。”
　　“知道了，穆哥！”
　　楼梯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穆凡摇头叹息，嘴边挤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不仅蹭浴室，连生活用品都蹭了……”
　　白幼薇像个犯错的孩子，内疚地垂下脑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一直都是累赘……”
　　穆凡莞尔一笑，温柔地抚摸白幼薇的脑袋，给予安慰：“傻瓜，你才不是什么累赘呢。”
　　白幼薇身躯一颤，布满阴霾的眼眸中，划过短暂的光亮。
　　她抬起眼眸，呆呆地望着穆凡的眼睛，寻觅被困惑包围的答案：“那，我是什么？”
　　“你是……”穆凡的声音，停下了。
　　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朋友？过客？
　　好像都说不过去。
　　白幼薇的目光，始终都透露着期待。
　　此时的她，仿佛像一只坠落到深海的蜉蝣，试图在寂静的黑暗中，抓住那一缕微弱的柔光。
　　穆凡不忍心切断这份希望，悠悠道：“你是被我捡回家的人。”
　　白幼薇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捡回家的人……”
　　嘎吱——
　　穆凡没有耽误时间，拧开了浴室的花洒。
　　温热的水流，顷刻间流下。
　　随着雾气的扩散，光滑的瓷砖上凝结出了水珠。
　　调好水温，穆凡提议道：“这里热水多，不如直接洗个澡吧。”
　　“我在外面等着你。”
　　哗啦——
　　就在浴室门快要合上的刹那间，白幼薇伸出手，轻轻地攥住了穆凡的衣角。
　　“怎么了？”穆凡疑惑询问。
　　白幼薇侧着脸颊，灰蒙的眼神映着些许卑微，慌乱地看向别处：“别走，我害怕……”
　　穆凡的眼里划过几分复杂。
　　这孩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穆凡温柔地抚摸白幼薇的脑袋，温暖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穆凡指了指沙发，继续说道：“你洗澡的时候，我就坐在那，哪里也不去。”
　　白幼薇看向了沙发。
　　六米远的距离，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两侧的漆黑阴影，躲藏着千万只可怕的梦魇，它们肆无忌惮地奸笑，一点点撕咬着自己的躯壳。
　　强烈的恐惧，导致白幼薇的身体，颤抖个不停。
　　她痛苦地紧闭双眼，无助不安：“不，不要走……”
　　穆凡眉间的复杂，又浓郁了几分。
　　他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的负面情绪。
　　他更清楚，白幼薇的内心深处，在经历怎样的挣扎。
　　白幼薇，她缺乏安全感。

　　“呼——”
　　穆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跨进浴室。
　　接着，缓缓掩合了不透光的浴室门。
　　穆凡控制着脑海里的混乱神经，思绪复杂道：“白幼薇，你去洗吧。”
　　“我不离开你的视线。”

　　“守着你。”
　　穆凡坐在浴室门外，紧紧地靠着门。
　　哗哗——
　　浴室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
　　白幼薇探出手指，轻轻攥着穆凡的胳膊。
　　穆凡晃了晃手臂，催促道：“白幼薇，别耽搁时间，快洗吧。”
　　白幼薇垂下眼眸，语气划过阵阵悲伤：“没用过这种……不会洗。”
　　“没用过？”穆凡瞳孔震惊。
　　他很难想象到，一个没用过淋浴花洒的少女，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日子。
　　短暂的停顿，穆凡选择了折中的提议：“那就先不洗澡，简简单单洗个头发吧。”

　　窣窣——
　　穆凡走进浴室，拧开了水龙头。
　　接着，挽住了白幼薇的乌黑发丝。
　　温热的水流，浸湿了她的及腰长发。

　　圆滚滚的水珠，像是攒成团的浆果，顷刻间滚动。
　　穆凡将洗发露挤在手心，在白幼薇的头发上，轻轻打着圈。
　　揉搓头皮带来的舒适感，让白幼薇放松的神经，又增添了几分愉悦。
　　白幼薇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

　　潮湿的房间，总有一股散不去的水霉味。
　　冰冷，没有光线。
　　每天都要经历数不清的责罚与谩骂。
　　白幼薇第一次知道：原来，水是可以调节温度的。
　　“不想……再回到过去……”
　　白幼薇重新站在花洒下，呆呆地望着喷涌的水流。
　　哪怕水流滑进眼眶，带来了不适的胀痛感，白幼薇也没有将视线移开。
　　哗哗哗——
　　雪白的泡沫，顺着水流滑落。
　　穆凡彻底傻眼，下意识地抬起头：“头发还没搓完呢，你怎么跑过去冲水了？”
　　白幼薇转过身，小声解释：“因为……怕冷……”

　　“那我就把水温……”穆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注意到，白幼薇穿着衣裳，站在了花洒下。
　　“我靠！”
　　穆凡震惊不止，猛地把白幼薇拽了出来。
　　白幼薇疑惑地歪着脑袋：“穆凡，怎么了？”
　　“白幼薇，不能直接站在花洒下面，衣裳被打湿，你会感冒的。”穆凡手臂乱晃，有些语无伦次。
　　白幼薇朝旁边挪动步伐，默默站在了一边：“因为，没有用过热水。”
　　停顿许久，穆凡才回过神，无奈地叹息：“真让人心疼啊。”

　　——
　　15分钟后，穆凡握着花洒，冲掉了白幼薇脑袋上的泡泡。
　　穆凡轻舒一口气：“洗完了。”
　　“白幼薇，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去外面帮你拿干净的衣服。”
　　穆凡将花洒放回原位，推开了浴室门。
　　然而——

　　就在浴室门刚滑出一道小缝时，白幼薇便轻轻拽住了穆凡的胳膊。
　　“怎么了？”穆凡眉间划过几分疑惑。
　　白幼薇抿着嘴唇，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憋了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轻轻地戳了一下穆凡的衬衫：“我也想帮你洗头发。”

　　穆凡微微一愣，心里荡漾着暖意与感动。
　　穆凡摸着白幼薇的脑袋，笑着婉拒：“不用，明天交完水费，我在家随便冲一下就行。”
　　“喔……”白幼薇失落的垂下了眼眸。
　　那股子兴奋劲，也在穆凡的拒绝声中，消失殆尽，再无所踪。
　　穆凡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自己只不过是拒绝了洗头的请求，白幼薇居然失落成这个样子？
　　罪恶感，源源不断地刺激着穆凡的神经细胞。
　　穆凡于心不忍，只好妥协：“行吧，就一次嗷。”
　　白幼薇的眼眸，顿时闪烁出一丝微弱光亮：“谢谢你。”
　　3分钟后，水流的哗哗声，悠悠响起。
　　10分钟后，穆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推开了浴室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高飞。

　　高飞正闷闷不乐地抽着烟。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摆满了烟头。
　　穆凡一头雾水：“飞子，你有心事？”
　　唰——
　　高飞猛地抬起头，竖起了颤抖的大拇指：“穆哥，我现在才明白，你这是在调虎离山啊！”
　　“买东西，只是为了支开我。”
　　“实际上，你是打算在浴室里，过二人世界！”
　　穆凡满脸黑线地走了过去，照着高飞的脑袋就是一棒槌：“别胡乱想，洗个头而已。”
　　“换洗衣服和创可贴，都买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