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启明点点头:“我也看到了,——齐书记在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讲话,是不是?但是,小艳,你注意到没有?参加计划生育工作会议的市委领导可就齐书记一人,其他常委一个没有!其他常委在哪里?我让人了解了一下,全在市委开常委扩大会,专题研究反腐倡廉!”
齐小艳痴痴地看着金启明:“金总,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出国?”
金启明摇摇头:“目前还没到这一步,我和朋友们仍在努力做工作。我们金字塔集团准备拿出一笔巨款摆平这件事,如果摆不平,你就得走了,因为你和白可树的关系太直接了。昨天香港、澳门那边已经有消息过来了,他们的人扑过去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说这话时,金启明不像个企业家,倒像个正指挥一场生死决战的将军。
齐小艳泪水长流:“金总,你知道的,我是上了白可树的当!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名堂!再说,他又是常务副市长,就算我和他没这种关系,我也不能不听他的……”
金启明安慰说:“小艳,你先别哭,哭解决什么问题?现在的关键是要堵住漏洞,不要再把火烧到齐书记身上去,只要齐书记不倒,一切就有办法!”这才向齐小艳交了底,“所以,我今天才专门来找你,就是要请你给齐书记写封亲笔信,告诉齐书记两件事:第一,田健这张牌不要再打下去了,既然刘重天不愿放人,那就关着吧,该说的话反正他已经说过了。第二,和赵芬芳的关系也不要搞得这么僵,赵芬芳再不是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团结,——我看齐书记有些当局者迷呀,政治家只有自己的政治利益,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嘛!”
齐小艳有些糊涂了:“田健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成为我父亲手上的牌?”
金启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吉向东。
吉向东会意了,冲着金启明点了点头,对齐小艳道:“小艳,金总的意思是,举报田健的那位杨宏志目前在不在刘重天手上还很难说。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看,杨宏志不像是被省反贪局抓走的,倒像是被什么人绑架,当时在场的同志证实,抓人的车既不是警车,也不是囚车。”
齐小艳益发糊涂了:“我还是不明白,这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吉向东只好明说了:“小艳,我和金总认为:杨宏志目前就在齐书记控制之下!”
齐小艳一怔,脱口道:“这种可能完全不存在,我父亲没这个神通!”
吉向东意味深长道:“小艳,你这话说错了,到现在为止,镜州地界上最有神通的还就是齐书记,只要他发个话,什么事办不了?比如说,齐书记一个电话打给我:老吉,你把某某人给我控制起来,我能不办吗?明知不对我也会办!为啥?就因为他是齐书记,镜州的老一!”
金启明又说话了:“老吉说的是,就是齐书记让我办,我也得办嘛!”在屋里踱着步,分析起来,“如果我们这个判断不错,杨宏志真被齐书记的力量控制起来,或者变相控制起来,田健受贿的问题就说不清,齐书记就能拿田健当牌打,给刘重天和专案组出难题。但是,这么干的结果是什么呢?势必要逼着刘重天往深处追,最终还是要把火烧到齐书记自己身上。”
齐小艳觉得金启明是在痴人说梦,讷讷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家老爷子没有你们这么多鬼主意,他光明磊落,像门炮,说开火就开火,不会这么工于心计,把水搅得这么浑!”
金启明呵呵笑了起来:“亏你还是市委书记的女儿,都不知道搞政治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七年前刘重天是怎么灰溜溜离开镜州到冶金厅去的?这里面光明磊落吗?刘重天的秘书祁宇宙当真非抓不可吗?据我所知,连当时的市纪委书记都很犹豫,一来刘重天是市长,二来祁宇宙得知风声后按发行价补交了股票款,完全可以保下来。齐书记偏不保,偏去和刘重天通气,逼刘重怎么办!这就是政治啊,齐书记借股票案赶走了刘重天,建立了自己在镜州的绝对权威。”
齐小艳抽了一口冷气:“如果我家老爷子真陷得这么深,只怕非要斗个鱼死网破了。”
金启明长长舒了口气:“所以,该退就要退,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你得劝劝老爷子!”
齐小艳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同意了:“好吧,金总,这……这信我写!”
金启明却又恳切地交代说:“小艳,你在信中也不要写得这么直白,政治家的心思总是不愿被别人看破的,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女儿。你可以告诉你父亲:田健不管是抓对了还是抓错了,都是你要抓的,关系到你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他未来的政治利益。”
齐小艳突然警觉了:“怎么会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这是白可树让我干的嘛!”
吉向东抢上来道:“可这干系你脱得清吗?你就不怕田健出来找你算账?”
金启明也和气地道:“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问题。小艳,你想想,齐书记是什么个性?你不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齐书记会听你的吗?会在这时候退这一步吗?会按我们的意愿创造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海阔天空的好局面吗?”继而又叹息说,“我这个人啊,活了四十多岁,听了太多的谎言,看了太多的虚伪和欺骗,难得在这改革开放的好时代碰上齐书记这样能干事,有气魄的好领导,真不愿看着齐书记吃人暗算中箭落马呀!”
这时,窗外不远处的小山上,一只山兔蹿出树丛,对着他们的小楼伸头探脑。
金启明发现了,在窗前站住,从吉向东手里要过枪,抬手一枪,将山兔击毙。
吉向东击掌笑道:“嘿,金总好枪法,今晚给我们添了一道菜!”
齐小艳却一声叹息,显然话里有话:“血腥味太重了,一条生命葬送在枪口下了!”
金启明跟着叹息:“是啊,是啊,但愿我们齐书记这次别倒在刘重天的枪口下……”
齐小艳心中愕然一惊,突然觉得自己和父亲都在人家的枪口下,不但是刘重天的枪口,也许还有金启明和吉向东的枪口……一大早,杨宏志的老婆邹华玲就笔直地跪在正对着省公丨安丨厅疗养中心大门外的路道上,手举着一块事先做好的纸牌子:“千古奇冤:举报人反被省反贪局非法拘捕!刘重天书记,还我丈夫杨宏志!”邹华玲身边,许多早起晨练的人围着看热闹,议论声此起彼伏。
刘重天起床后,无意中从窗前看到了这一奇景,本能地觉得不对头,让秘书赶快去了解一下。待秘书回来后把情况一说,刘重天便打了个电话给省公丨安丨厅赵副厅长,要他马上处理。赵副厅长怎么处理的,刘重天并不知道,只知道没多久来了辆警车,把邹华玲抬上车拉走了。原以为这事就完了,不曾想,中午从镜州市委开会回来,经过疗养中心大门时,却发现邹华玲又在那里直直跪着了,手上的牌子举得老高。因为是中午,海滩上的中外游客很多,影响极其不好。刘重天注意到,有几个外宾在对着邹华玲和纸牌子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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