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全盛不相信女儿齐小艳会有什么经济问题。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女儿志不在此,她要走他走过的路,辉煌的从政之路,用权力改变这个世界,造福镜州市千千万万老百姓,也创造一个政治家的辉煌历史丰碑。今天的事实证明,女儿很有政治头脑,知道自己落到刘重天手里可能会顶不住,没事也会被整出事来,所以才一走了之。
女儿走得好啊,不但给刘重天出了难题,也为他赢得了思索和整顿阵地的时间。
那么,老婆高雅菊呢?会陷到经济犯罪的泥潭中去吗?也不可能。老婆不是贪财的人,否则,当年不会嫁给他这个来自星星岛的渔家穷小子。结婚三十二年了,不管日子过得多么艰难,也从没听她抱怨过啥。随着他地位越来越高,该有的又全有了,高雅菊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尊重,心里是满足的。再说,她也早在三年前退休了,不可能涉及到什么经济案件中去。就是退休以后,他对她的教育和提醒也没放松,她不但听进去了,也照着办了。他亲眼看到高雅菊把送礼的人一次次从家里无情地赶出去,态度比他还严厉。就在半年前吧,市委秘书长林一达主动带着人到家里搞装修,高雅菊一口回绝了,事先都没征求他的意见,他是事情过去好久以后,才从林一达口中知道的。高雅菊对林一达说,一个市委书记家里装修得像宾馆,老百姓会怎么想?影响不好嘛!老婆这么注意影响,不太可能授人以柄,他应该对她有信心。
躺在浴缸里洗澡时,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齐全盛想了想,觉得这个电话应该是女市长赵芬芳打来的,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位女市长应该以汇报的名义向他报丧了。伸手抓过话筒一听,倒有些意外,来电话的不是女市长赵芬芳,却是和他一起出国招商又同机回国的副市长周善本。
周善本在电话里叫了两声“齐书记”,似乎难以开口,停顿了半:“怎么……怎么听说这十几天咱家里出大事了?齐书记,情况你……你都知道了吧?”
齐全盛努力镇定着情绪:“什么大事啊?善本?天塌地陷了?啊?”
周善本讷讷地说:“我看差不多吧!咱们的市委常委、秘书长林一达和常务副市长白可树全进去了,听说就是今天夜里的事,还有……还有您家高雅菊同志和……”
齐全盛镇定不下去了:“善本,我家里的事刘重天同志和我说了,你不要再提了,林一达和白可树出事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啊?给我细说说,不要急。”
周善本讷讷着:“说……说法不少,在电话里几句话恐怕也说不清楚……”
齐全盛说:“那就到我这儿来一趟吧,啊?当面说。”
周善本提醒道:“齐书记,您又忘了?我家可是在新圩港区。”
齐全盛这才想了起来:周善本根本不住在市委公仆楼,做副市长八年了,仍然住在当年港区破旧的工人宿舍,于是便和气地道:“好,好,那……那就算了,明吧!”
周善本又问:“齐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明天的总结会还开么?”齐全盛想都没想:“照常开,我这市委书记既然还没被免掉,就该干啥还干啥!”
周善本叹了口气:“那好,我准时到会。”停了一下,又安慰说,“齐书记,你也把心放宽点,您对咱镜州是有大贡献的,我看省委会凭良心对待您的!”
齐全盛哼了一声:“别说了,善本,这次我准备被诬陷!”说罢,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真没想到,第一个主动打电话来安慰他的副市级干部竟会是周善本,更没想到周善本在这个灰暗的时刻竟能说出这么让他感动的话!一个班子共事八年了,这次又一起出国十三天,这个脾气古怪的副市长除了正常工作,从没和他说过任何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话。当赵芬芳、林一达、白可树这些人扮着顺从的笑脸,围着他团团转时,周善本离他远远的,有时甚至是有意无意躲着他,现在却把电话主动打来了,还谈到了良心……刘重天有良心吗?如果有良心的话,能这么心狠手辣斩尽杀绝吗?当上省纪委常务书记,就处心积虑拿镜州做起大块政治文章了,什么事发突然?什么省委?什么秉义同志、士岩同志?别有用心做文章的只能是你刘重天!你还好意思说通气!你是不讲良心,也不顾历史!
他们在镜州斗争的历史证明,错的是刘重天,而不是他齐全盛,如果不是时任省委书记的陈百川同志和省委当年果断调整镜州领导班子,就没有今天这个稳定发展的新镜州。
历史的一幕幕,一页页,浮现在齐全盛面前。
第三节 历史
镜州是个依山傍海的狭长城市,位于清溪江的入海口。城区分为两大块,一块叫镜州老区,一块叫新圩区,两区间隔四十二公里。据史志记载,隋唐之前海岸线在古镜州城下,嗣后,海岸线不断后退,才把镜州抛在了大陆上,才有了镜州和新圩各自不同的历史存在。清朝到民国的三百多年间,镜州和新圩是各不相属的两个独立县治所在,直到五十年代,国务院区划调整,两地才合为一处,定名镜州,变成了一个专区。专区的行政中心一直放在古镜州,建设重心也在古镜州,位于海滨的新圩只是一个海港。改革开放后,镜州市成了国家最早的对外开放城市之一,新圩的重点建设才提上了议事日程。根据国家长期发展规划,省委、省政府决定加大对新圩的投资和招商引资力度,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新圩区的开发一时间成了本省的最大热点。也就是从那时起,省内外出现了镜州市行政中心东移新圩的呼声。
面对迅速崛起的海滨城市新圩,地处内陆的镜州落伍了,受地域环境的限制,没有多少发展空间,显得死气沉沉。时任镜州市委书记的陈百川注意到了上上下下的议论和呼声,因势利导,组织海内外专家反复论证,为镜州市未来发展做了一个总体规划,决定将镜州市行政中心由镜州老城东移至新圩。这一决定被国家和省里批准后,陈百川大笔一挥,在新圩滩涂上圈地三千亩,准备大兴土木,打造全新的镜州党政机关。齐全盛当时是新圩区委副书记,亲眼目睹了那难忘的历史一幕:陈百川率着市委、市政府和各部委局办党政干部去看地盘,手臂一挥,指着东面绵延十几公里的黄金海岸和波涛起伏的大海,说了这么一番话——“……同志们,今天,我们在创造历史,一个古老城市的崭新历史。镜州市从此以后将面对海洋,决不能退缩在内陆上做旱鸭子。既然改革开放的好时代给了我们这个机遇,我们就得牢牢抓住,就要勇敢地跳到海里去拼搏,去创造属于我们这代人的辉煌!”
然而,陈百川和他的班子却没能最终创造出一个海洋时代的辉煌,改革开放毕竟刚刚开始,要干的事太多了,要用钱的地方也太多了,镜州党政机关的新大楼一幢没竖起来,一纸调令,陈百川便去了省城,出任省委副书记兼省城市委书记,三年后做了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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