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华和闻人武像是在超市开速冻食品柜一般，手脚麻利地拉开一个个冷冻柜，仔细地看一眼，随即又拉上，动作熟练得让我这个门外汉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东，你赶紧来帮忙啊，还愣着干嘛呢！”程先华不满地冲我喊了一句。
　　“诶！”我哆哆嗦嗦地答应了一声，鼓足勇气走到了一个柜子前。
　　里面就是一具尸体而已，死的，跟冷冻肉一样，没有攻击性，只是样子丑了一点而已。我不断地自我安慰着，终于哆哆嗦嗦地拉开了冷冻柜。
　　尽管做足了思想准备，我的头皮还是炸裂了一下，里面躺着的是一位中年男性，确实跟睡着了一样，只是皮肤苍白得可怕而已，身上已经结了冰霜，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恐怖。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我就胆子大了很多，麻利地联系拉开了十几个柜子，也并没有发现那具老太太的尸体。
　　半个小时后，我们沮丧地坐在了闻人武的休息室里。
　　程先华的脸色很难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我看着他盛怒的表情，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踩爆了他的地雷。

　　闻人武给我们倒上了热茶，微笑着说道，“没事的，等到明天再查查，我想可能是家属为了多捞钱，故弄玄虚，偷偷运走了尸体，现在医闹的手段是越来越恶劣，这不是没可能。”
　　我点点头，“是的，那些人是没有下限的，一具尸体怎么可能不见呢，又不是法老的木乃伊，偷去还可以卖钱，肯定是那群人搞的鬼。”我嘴上那么说，其实我根本不相信是家属搞的鬼，如果没有之前的鬼压床和诡异脚步声，我可能会这么想，但是现在我更相信它是自己从棺材里爬起来，跟大家玩起了捉迷藏。
　　程先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医院门卫也不是吃白饭的，要是他们把尸体弄走了，门卫是一定会知道的，我想，是有人故意跟我们作对吧！”
　　程先华把“有人”两个字说得很重，似乎是要传递某些信息。

　　闻人武笑了笑，说道，“医院，可以说是一片净土，除了生离死别，没有什么肮脏的交易，程大夫不要多想，我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程先华对着闻人武笑了笑，“武大爷，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武大爷，那我们先走了啊！”
　　闻人武笑着点点头，那神情很是慈祥，我看着他这副面孔，又有些于心不忍，不愿意把他跟那些奇怪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程先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距离医院大厅还有一段距离，他忽然站住了脚步，开口问我道，“卫东，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我要听真实的想法。”
　　我看着闻人武严肃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里话告诉他。“程大夫，我觉得……尸体是自己消失的，不是人为的。”
　　“你是说那些闹鬼的事情都是真的？”程先华皱眉问道。
　　我点点头，“是的，虽然我们都是马克思主义信仰者，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用唯物主义解释不清楚。“
　　程先华看着我，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这个想法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彼此知道就行，说出去大家都害怕了，谁还要救死扶伤？”
　　难得程先华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高尚的医德，更难得的是，他这么快就站在了我这边，我赶紧点了点头。
　　回到医院，大家把搜索的结果告诉了程先华，整个医院都没有发现老太太的尸体，门卫处也调了监控录像，并没有可疑的人将老太太的尸体运走，所有的证据都说明，老太太的尸体确实是凭空消失的。
　　“都回去值班吧，等明，如果不行就要警方介入了。”程先华驱散走人群，独自上了四楼休息室。
　　我快步跟了上去，“程大夫，可以跟您聊几句吗？”
　　程先华有些疲惫地看着我，但是却点了点头，带着我去了他的休息室。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平静地说道，“程大夫，我有种感觉，这具尸体咱们找不到了。”
　　“为什么？”程先华惊讶地瞪着我，但是目光里分明闪烁着一丝赞同。
　　我认真地说道，“因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偷尸案，而是一件离奇的灵异事件，我知道您是无神论者，但是我希望您可以辩证地看待这件事。”
　　程先华拍了拍我的肩膀，苦涩地说道，“卫东啊，你知道吗，唯物主义，无神论，只是为了和平而谈的。”
　　听程先华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怒了，去你大爷的，着家伙刚才在值班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骂成狗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咳……那个，程大夫，您到底是相信这世上有鬼，还是没鬼啊？”我故作尴尬地问道。
　　程先华果然是人老脸皮厚，他根本就没理会我的打脸，表情依旧很淡定，并且还问了一个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卫东，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让你跟我去寻找那具尸体呢？”
　　我看着程先华严肃的脸，有些没好意思开玩笑说因为我是所有人当中颜值最高的，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程先华凑到我跟前，低声说了一句，“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值得信任的人。”
　　我被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话噎了个半死，“程大夫，我……为什么呢？”
　　程先华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锐利的刀子，他直视着我说道，“有些事情是靠直觉。”

　　不管程先华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心里都很高兴，能得到这位以严苛出名的怪叔叔的赞许，也确实是一件幸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道，“程大夫，那您刚才为什么还……那什么，训斥我，您不应该相信我才是啊！”
　　程先华严肃地说道，“我刚才批评你，是因为我不希望你把你心里的恐惧和猜疑散布出去，这样会造成其他同事的恐慌，他们一旦害怕了，医院里的那些病人就遭罪了，你懂吗？”
　　我立刻明白了，程先华其实也是相信这件事是不寻常的，他只是不想让别人这样认为而已，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想，程先华算是高尚的，至少他想要封锁恐惧，不影响他人这个想法是对的。
　　程先华缓和了一下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在没弄清楚之前，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之间的谈话仅限于我们俩知道，切记。”

　　看着程先华紧张兮兮的表情，我也被弄得有些紧张，我赶紧点了点头。
　　“今晚你也别休息了，提起精神注意一下外面的动静，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出去支援其他同事。”程先华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
　　“那就先回去吧，这件事明天一早我跟院长汇报一下，你到时候也过来听听，院长可能会有安排。”程先华说道。
　　一想起院长那张苦瓜脸，我就感觉明天不会晴朗了。
　　程先华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明早再说。”
　　“程大夫，您对武大爷熟悉吗？”我问道。
　　程先华挑了挑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怎么？”
　　“不是，我觉得武大爷这个人很神秘啊，他是什么时候来医院的？”我讪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