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你回国了，好久没见呐。”
　　门卫马叔热情地冲着殷素素打着招呼，“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

　　殷素素的笑容更加苦涩了，本想偷偷地看几眼就溜走，结果还是被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马叔认出来了。
　　“是呀，马叔，好久不见。”
　　孰重避轻，殷素素特意忽略“回国”的字眼。
　　她一直在国内，哪来的“回国”一说，有些事情，马叔不知道而已。
　　“妮儿，带门禁卡没？没带，马叔给你直接开门。”
　　说着，精神矍铄的老头就走出狭小的门卫室，准备为殷素素开门。
　　“不用了，马叔，”殷素素婉言拒绝，“我不进去，就在门外看看。”

　　“都到自个家门口了，你弄啥还不进去？”
　　马叔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杂着地方语言的特色，却给人一种很质朴的感觉。
　　“不了，不进去，谢谢马叔了。”殷素素淡定地再三推辞。
　　鬼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她是不想回家吗？呵呵！
　　如果说出原因，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她是不敢回家。
　　近在咫尺的家，对她来说，却成了比登天还要难实现的奢望。
　　“那行吧，你这孩子，还学起大禹治水来，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马叔喜欢看民间故事，却并不擅长运用，这不，用大禹来形容殷素素，说不出的别扭搞怪。
　　“嗯嗯，马叔，我先走了。”
　　殷素素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向马叔致谢。
　　望着殷素素离去的背影，马叔喃喃自语。
　　殷家的小闺女咋变化啷个大？以前还挺能聊天的，现在整个人性子都安静下来了。
　　女大十八变，女娃娃变化太大了。

　　“妮儿，等等，你妈回来了。”
　　眼尖的马叔瞥到相反的方向出现了殷素素的母亲，连忙跑出门卫室，冲着殷素素大声呐喊，制止她离开的行为。
　　“你妈回来了”这五个字深深地烙在了殷素素的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亦或是扎了根一样，迈都迈不动。
　　“妮儿，别走呀！”
　　马叔追了殷素素一段路，就往回走了。
　　毕竟现在他还在上班，擅自离开岗位被发现可是要扣钱的。
　　但他一直望着殷素素离开的方向，思忖着妮儿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有没有往回走。

　　“老马，你伸长脖子在看啥？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叫唤了。”
　　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鲁兰看着举止怪异的马钱进，连门禁卡都忘刷了，连忙询问出声。
　　马钱进就是马叔，他为人善良热情，小区的业主们有空都喜欢和他聊上几句。
　　“鲁兰呀，你小女儿回国了。”
　　马叔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鲁兰分享这个好消息，“她到这里来了。”
　　鲁兰表情呆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马，你说谁回来了？”
　　“素素，素素呀！”

　　“你，你不会认错人了吧？”鲁兰满脸的不敢相信。
　　“你家素素出落得如此水灵，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马钱进夸赞。
　　“真是素素吗？”
　　光是听到殷素素这个名字，鲁兰就兴奋得不得了，双唇不停地抖动，“老马，素素，素素她现在在哪里？”
　　“太不凑巧了，她刚刚离开，我还帮你叫了几声，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马钱进也略感遗憾。

　　“走了？那，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鲁兰眼泪就下来了，看得老马一头雾水，她不会还打算去追素素吧，恐怕人都走远了。
　　“老马，你快告诉我呀！”
　　鲁兰急得直掉眼泪，手里的菜也不管了，扔了一地。
　　“那，素素往那边走了。”马钱进指了指殷素素离开的方向。
　　他的话音刚落下，鲁兰就拼尽了老命去追。
　　看着散落一地的蔬菜，马钱进又懵了。
　　鲁兰看着也不像做事如此冲动的人呀，咋还会连自己买的东西都不管不顾了呢！

　　“素素呀！”鲁兰边跑边叫，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小女儿没有离开。
　　但毕竟她年纪大了，体力不行，跑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素素呀！我的素素呀！”
　　殷素素并没有走远，她本想赶紧离开的，哪怕马叔追着讲她妈妈回来了，她也没打算相见，但总归是心软了。
　　她就一直呆在原地，发愣。
　　鲁兰跑不动了就走，她爬也要去见到女儿。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殷素素和鲁兰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身型。
　　鲁兰歇斯底里，拼尽老命地喊了一声“素素。”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殷素素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没有止境。
　　妈妈。
　　妈妈。

　　但因为某些原因，殷素素并没有主动上前。
　　“素素呀！”
　　鲁兰飞着跑着去拥抱女儿，抱着她哭泣，“我的素素呀。”
　　孩子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做梦，不是梦。
　　“你这孩子，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呀？”鲁兰含泪打量着殷素素。
　　此时此刻的殷素素，着装简单，根本看不出来过得好不好。
　　粉色的长款连衣裙包裹住她纤细的腰身，脚下的鞋子就更简单了，是一双看不出品牌的矮高跟。

　　殷素素并没有背包，手上除了一串车钥匙外，再也没有其他物件。
　　鲁兰的心都要痛死了，小女儿是不是过得不好呀？
　　“素素，你瘦了，孩子，你瘦了呀！”
　　怎么瘦成这样？前两年她刚回国不是这样的呀！
　　在这一刻，鲁兰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关心着孩子的生活以及饮食。
　　“素素，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很奇怪，殷素素除了落泪外，连回抱母亲都没有做，更别提回答母亲的问题。

　　“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鲁兰的鼻头太酸涩了，好不容易咬着牙说出口。
　　“妈妈。”
　　“妈妈。”
　　殷素素终于艰难地喊出了那两个字，那两个差不多有十来年她不被允许称呼的字，前提是那个人存在。

　　她不敢奢望太多，能叫上鲁兰一声“妈妈”就满足了。
　　“诶，素素。”鲁兰应了一声。
　　差不多有一年多她没听到小女儿这样叫她了。
　　鲁兰的手抚上殷素素的眉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乐观开朗的小女儿竟然也学会了蹙眉，她迫切地想要帮素素抚平。
　　看着女儿眉间的愁容，鲁兰的心酸涩得厉害。
　　是她没用，害孩子受苦了。
　　“孩子，回家，回家，妈妈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你聊。”
　　鲁兰拽住殷素素的手腕，不知道是力气太大还是怎样，殷素素吃痛地叫出声。
　　“怎么了？”鲁兰一脸紧张。
　　握住女儿的手掌瞬间松开了，当看清殷素素手腕的伤痕，鲁兰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这是旧伤呀！

　　手腕上的青紫还没有褪去，剩下更淡色的痕迹。
　　素素到底经历了什么？
　　“素素，你告诉妈妈，”鲁兰抹了一把眼泪，“他是不是对你不好？那个男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