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下,用假身份办一个借书证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闫建波也正是利用这空子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越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就越说明其中有问题,就越能印证目前的侦破思路是正确的。
蒋进也道:“是的,根据你们的要求,我还查到了闫建波借书的书单和基本资料。就附在后面的那张纸上。”
张鑫华低头去看的时候,方如今在一旁解释:“闫建波有两个借书证,用本名借阅的图书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这一点我已经跟他住处存放的书籍名单都核对过了。唯有我们要找的那本书是他以王波的名义借的。”
蒋进说道:“借阅记录显示,署名为王波的图书证是一个月前刚刚办理的,而这本书也是在一个月前借走的,今天刚好到期。
按照图书馆的规定,最长借阅期限是一个月,超过一个月便要交付滞纳金。
除此之外,图书馆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逾期不还的借书人还要进行专门的登记。”
方如今大致明白了,有点跟后世的黑名单类似。
毕竟这个时代书籍的种类和数量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少的,一旦某本图书没有及时还回来,会影响其他人的借阅,不利于图书馆的正常运营。
图书馆这么做也是为了督促人们及时还书。
以闫建波的谨慎,他显然不会让自己被过度地关注。
正常情况下,闫建波肯定会按时还书,甚至是提前几天还书。
方如今将附页拿过来看了一下,闫建波用本名办的那张借书卡借阅记录上显示,每一次还书都是恰好一个月,从未有过一次逾期。
如果闫建波没有暴露的话,今天应该去还书才对。
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无法完成接头了。
“那今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在图书馆?”方如今急问。
如果闫建波的接头人并不知道他出了事,应该会仍然按照约定计划去图书馆接头。
蒋进摇摇头:“没有。今天倒是奇怪的很,并没有一个人去主动翻阅那本《天下名山胜景记》。”
这确实是一本小众书籍,远不如那些言情、武侠以及探案小说更加吸引人。
方如今和张鑫华对视一眼,难道接头人知道闫建波出事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一旦鱼儿有了警觉,再想让他咬钩可就困难了。
抓捕闫建波的行动阵仗弄得还是挺大的,又是开枪又是使用手雷,不排除此事早就传扬开来,并被接头人所知。
张鑫华并不希望案件侦破再次走向死胡同,他看向方如今:“这件事你怎么看?”
“副组长,会不是提前或者是推后数天接头呢?”
理论上,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情报传递过程中,双方约定的时间很多时候也会采取加密处理的方式,比如在表面约定的时间上做加减法,再进行进一步的转换。
这样,即便情报被外人看到,也很难一下识破。
张鑫华道:“提前还书还可以理解,但逾期了岂不是要留下痕迹?”
这确实跟方才的推论有些相悖。
方如今觉得思路应该再开阔一点,稍微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逾期还书要留下痕迹,还需要缴纳滞纳金,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不会这么做的。但也不否认闫建波会反其道而行之。
现在以‘王波’的名义借走的书只有这一本,无法进行对比分析并推导出规律,也不能确定两人接头的具体时间和方式。
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应对方案:
第一,也是就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情况,接头人被惊到了。如此,案子会暂时陷入僵局。
第二,如果接头刚好是一月之期,接头人也许出现在了蒋进的视线之外,或者是他很善于伪装,这就要对今天进入图书馆的人实施重点排查。
蒋进的眼睛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在那本书上,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而对方恰好出现了,于是就错过了。
第三,如果是提前接头,时间就要往前提几天,排查的人员数量还要更多,难度也更大。
第四,若是接头时间推后,有蒋进在图书馆里盯着,我们还有机会。”
张鑫华点点头,打草惊蛇这件事确实不能妄下结论。
方如今提到的后面三种情况是建立在对方未被惊到的基础之上的。
如果是第四种还好,第二、第三种情况排查的工作量是相当大的。
就拿相对简单一点的第二种情况来说,图书馆一天进出的人流量少说也有几百人。
“副组长,我的建议是采取同步排查与继续监视的办法,你看是否可行?”
作为下属,即使胸中再有沟壑,也只能是谦虚地给长官提出建议,最终还是要长官来拿主意。
尽管,方如今知道张鑫华并非吴剑光,但他还是得这么做,长官就是长官,下属就是下属,身份这个问题任何时候都不能忘。
张鑫华挠挠头,时间的不确定性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极大的难度,方如今提出的这个思路同他不谋而合,希望是接头时间推后,这样还有回转的余地。
就在这时,方如今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副组长,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
方如今道:“蒋进拉出了借阅这本书的名单,我认为这也是一个思路,我想顺着这份名单查一查,也许名单上的某个人会与闫建波有联系。”
张鑫华反应很快:“我同意!目前,我们的侦破思路便是以这本《天下名山胜景记》为核心,一切与这本书有关系的人和事,理应都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
方如今拿起借阅名单,上一个借书的人叫刘文博,是临城大学的学生。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还书日期上时,竟然有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立即拿起另一记录闫建波用化名“王波”办借书证的纸张,当寻到那组熟悉的数字时,眼睛顿时一亮。
“有什么发现?”张鑫华问。
“副组长,你看!”方如今指着两张纸上两组数字道,“这是刘文博的还书日期,还书后的当天,闫建波就用‘王波’”的身份办了借书证,并将这本书借走了,我认为这不一定就是巧合。我申请立即对刘文博展开调查!”
这个世界上,没有聪明的猎物,只有愚笨的猎人。
日谍在进行情报活动时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破不了案的原因是因为做的还不够好,做的不够好的原因是因为距离真相还不够近。
张鑫华旋即明白了。
方如今的意思是,假设刘文博就是闫建波的同伙,那么他极有可能在一个月前通过《天下名山胜景记》这本书向闫建波传递过情报。
也许当时情报就夹在书页中,闫建波看过之后,再将情报销毁。
自己的侦破思路确实走向了误区,误以为闫建波撕掉借书卡的目的是为了隐藏书的出处和“王波”的假身份,竟然忽略了借书卡上其他的人名。
从闫建波传递情报,到闫建波接受情报,只是稍微换了一个思路,一切便霍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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