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房太爷带着所有人跪了下来,朝着圣旨磕头谢恩。
沈清云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等拜完后,四房太爷扶着自己大儿子站起身,主动说道。
“待会儿我会带人回去修改族谱,同时,也会将你爹的牌位挪到第一进,以供后人祭拜,如何?”
沈清云挑了挑眉“这些事,与我何干呢?太爷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太爷盯着她。
“清云啊,虽说先前沈隆他们对你们七房不好,可如今他们也都受了罚,你这气也该消了吧?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只有沈家好,你们母女俩才能过得舒心,不是吗?”
“这圣旨,是圣上所赐,既是对你的褒奖,也是对我沈家的肯定。放在此处,不太合适吧?不如听太爷一句,将圣旨供奉在祠堂内,如何?”
四房太爷带着众人前来,心心念念就是为了这个。
沈清云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全场。
“这圣旨是我求来的,放在我家又有什么不妥?我的东西,还要放进祠堂去?那祠堂只允许你们男的进去,我一个女眷,又进不去。合着我的东西,以后我想看,都不成了?”
四房太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祠堂重地,女眷不得入内,是一直以来的老规矩,他不可能为了沈清云一个人而改。
但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不放进祠堂,日后沈清云一旦出嫁,这圣旨会不会也随她一同离开沈家?
四房太爷觉得,以沈清云的脾性,很有可能这么做。
思来想去,四房太爷还是觉得圣旨更重要。
这是圣上对沈家的认可,有了这圣旨在,日后沈家女说亲,都能更上一层楼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同意?”
“这圣旨是我和我娘的保命符,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出来的。谁知道族里会不会有人还继续打我们家的主意?有这圣旨在,至少能挡住一大部分宵小之徒。”
沈清云这话说完,不少人下意识眼神闪躲,心虚得很。
四房太爷脸一黑。
“此事……你若是信不过族人,大可叫他们签下保证书,怎样?”
沈清云嗤了一声,双臂环胸。
“保证书?那算什么?太爷别真当我是小孩子哄。”
四房太爷的大儿子听了这半天,不耐烦了。
“沈清云,我爹好声好气跟你说,你这般油盐不进,到底想做什么?!痛快点不行吗?”
“阿繁!闭嘴!”
四房太爷骂了儿子一句。
沈清繁满脸不忿,但还是闭上了嘴,不再吭声了。
沈清云脸上没有半点生气。
她挺直脊背,正对着沈家族人,摩挲着大拇指的指甲。
“圣旨我不会交出,你们若是不愿,大不了将我七房出族。”
她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和她爹像了个十足十。
四房太爷心底再次感叹沈陶死得太早了啊……
他定了定神,坚定摇头。
“你们七房有没错,怎么能无缘无故将你们出族呢?再说,沈家失了长房,二房也不堪大用,三房常年不归,如今剩下的这些族人,我们四房人才不济,正是需要族人群策群力的时候
,不会再随意出族任何族人了。”
沈清云并不意外。
沈家毕竟还是要脸的,更想要实在的好处,所以不可能放过自家。
于是,沈清云接着又道。
“那我们分宗。”
“那不是一样?”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沈清云缓缓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不一样,若分宗,我做主,将我七房的一半家产拿出来,平分给族里,我娘的嫁妆和剩余一半,我们带走,如何?”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惊呼连连。
“真的假的?”
“你开玩笑的吧?”
七房的一半家产,哪怕不算赵银苓的嫁妆,那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了,足够沈家所有人吃香喝辣几十年。
这个时候,不少人心动了。
可下一刻,四房太爷重重一拍案几。
砰砰的响声,将族人们从贪婪之中拉回了神。
四房太爷被这群没脑子的人气得呼吸不畅,胸口起伏,咳嗽了好几声,才将怒火压了下去。
“清云丫头,太爷是带着诚意来和你商谈的,你何必挑拨族人?说出你真正的意图吧!”
沈清云嘴角的笑一收。
“太爷不愧是太爷,吃过的盐,可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呢!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我家的事,任何事,日后你们都不许插手。不管我选不选嗣子、家产交给谁打理,亦或是婚嫁之事等等,都与诸位无关。若诸位答应,那我们可以继续和和气气坐下来商谈。”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族人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沈清云你太过分了!”
“这七房的财产,是属于沈家的,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你该不会是想带着全部家产嫁人吧?沈清云,我劝你冷静点,好好想想你说的这些话!”
四房和五房的人,叫得最凶。
沈清云神色不变,嘲讽似的看向了四房太爷。
四房太爷脸色也很难看。
他倒是不觊觎七房的家产,但若是沈清云真的带着全部家产嫁人,他也不可能同意。
以四房太爷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选个族里的孩子过继,只要是沈家的孩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只要把这些田产之类的大头留在沈家,日后沈清云要嫁人,给再多的嫁妆,他也不会有二话。
可没想到,沈清云竟如此霸道。
他没有开口,沈家族人们喊得更凶了。
白玉看不下去,摸向了腰间的软剑,恨不得当场劈死这群人。
谁知,沈清云去拉住了她。
“我七房的财产,凭什么我不能做主?我只问一句,我爹在没娶我娘之前,在族里也不过是寻常,我爹能做起这么大的生意,赚到这些银子,一来是靠我外祖给的银钱铺子,二来,是我爹有本事。请问,你们沈家,又给了我爹多少帮助?这偌大的家产,和你们又有屁的关系?”
她头一次在人前说话如此粗俗,骇得众人噤声不敢言语。
沈清云神色冷然。
“人本性自私我是知道的,但像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你们在,也难怪沈家近几十年未曾有丁点寸进。若是再长此以往下去,不出三十年,沈家必亡。”
说到这里,沈清云顿了顿,看向四房太爷。
“太爷,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呢?”
四房太爷被她这眼神一扫,忽然背生冷汗,整个人像是从井里捞出来一般。
他猛地清醒过来。
钱财不是最重要的,沈家的传承延续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到几个儿子说过,沈清云和县令李瑭交好,那李瑭出身显贵,对她多有照顾……
他又想到了沈隆一家,以及这些年来被长房贪掉用掉的族田……
长房费尽心机这几十年,一直力图往上爬,可如今科举越来越难,朝中无人,想要重新恢复沈家的荣光,根本不可能。
这条路太难,所以长房才会想着另辟蹊径。
可结果,依然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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