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秦淮——明末清初的名妓华彩》
第3节

作者: 胡狼拜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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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终究只是坊间传闻罢了,连第一手的皇甫枚《三水小牍》都未曾记载,故而作不得真。然而,顾眉倒霉,偏偏就碰上了这么个粗人面,恶人心之人。
  幸好当时余怀为她鸣不平,写了一篇檄文激烈声讨,而那伧父的叔父是南少司马,也就是当时的南京兵部右侍郎,为人也还算是正直,读罢檄文,一方面是愤恨侄子不争气丢了自己的脸,一方面则是觉得侄子为歌伎争风吃醋如若是让人抓住小辫对自己的仕途也不利,故而怒骂伧父,斥责让他回乡,故而顾眉才算是免了官司。
  经由此事,顾眉对余怀自然是青眼相加,甚至是为了余怀,曾略微远离风月。而到了余怀生日之时,顾眉还专门为他公开演出祝寿。可以说,这样的两个人也算是情意非凡。
  然而,情意是有了,可惜爱情的火花估计没大擦出来。
  余怀写檄文救顾眉,是出于义气;顾眉为余怀祝寿,则是出于感激。又或者,我们可以想象,经过此事的顾眉不是没想过从良,然后安稳过一生,对余怀爱慕之心虽不到,但丝罗愿托乔木之心或许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但余怀这人,有唐传奇义士许俊的豪气,但又有杜牧柳永“赢得青楼薄幸名”的作为。他本是福建莆田人,字澹心,但长期寓居南京,当时在金陵颇负文名,是秦淮河上的常客,可见,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以那白衣卿相柳三变为目标的。
  文采一流,但他却不同于当时的明末四公子,或者说,他和李渔、张岱等人有着共通之处,皆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不问世事文采风流第一人。
  他与长板桥的诸多名妓都有往来,连吴伟业也在《满江红?赠南中余澹心》中说:“此少俊、风流如画。尽行乐……”

  故而这样一个人才能写出名动天下的《板桥杂记》,连鲁迅也不得不承认说“唐人登科之后,多作冶游,习俗相沿,以为佳话……自明至清,作者尤伙,清余怀之《板桥杂记》尤有名”。换言之,《板桥杂记》其实就是余怀自己的亲身经历的记录和写照,故而研究“秦淮八艳”,余公子这本册子的史料价值是不容忽视的。
  像余公子这样的人,风流潇洒,文采俊秀,是作情人的好人选,然而却不是做夫君的好选择。否则终究只怕是任他明月下西楼,每日思君念君泪悠悠。
  就像《萧十一郎》中萧十一郎所说的:“人为什么要有家?流浪天下,四海为家,岂非更愉快得多?”
  故而,余怀与顾眉,自然是就此错过。
  (未完待续^_^)

  日期:2012-02-07 21:02:36
  书接上文:
  看这秦淮美景,迷楼中丝竹管弦之盛,酒席间觥筹交错的惬意,然而这繁华不过只是转瞬成空,良辰美景,终究只是渺渺云烟,经过伧父的闹事,更是加剧了顾眉从良的念头。
  想当初十四岁时,她曾作《自题桃花杨柳图》述怀:
  “郎道花红如妾面,妾言柳绿似郎衣。

  何时得化鹣鹣鸟,拂叶穿花一处飞。”
  鹣鹣即是我们常说的比翼鸟,诚如张华《博物志》中所写:“崇武之山有鸟,一足一翼一目,相得而飞,名曰鹣鹣。”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究竟在何处?或者说,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每日里繁华热闹,然而人空处,独自思量。
  那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和睦,如翡翠鸟翔于天际,如凤凰嬉戏与草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波灵动,然而何时才能是对影成双?
  崇祯十五年的一天,二十七岁的龚鼎孳途径金陵,到湖北任职,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际。不同于冒辟疆三试不中,他年纪轻轻十九岁就高中进士,被授湖北蕲水知县。之后又因政绩突出,故而奉上召赴京任谏官兵科给事中。
  途径于此,免不了去那热闹的秦淮河水,一见秦淮名妓,探视作对,消遣寂寞旅途。于是,经人介绍,他便前往迷楼拜访顾眉。
  本是一面之缘,然而却不曾想真真是命中注定,两人都是一见钟情。
  龚鼎孳此后在《白门柳》中《登楼曲》写到这场命中注定的见面:

  “晓窗染研注花名,淡扫胭脂玉案清。
  画黛练裙都不屑,绣帘开处一书生。”
  于是两人自然是相知相恋,以至是难舍难分。但仕途美人,龚鼎孳分得很清楚,纵然每日是相看两不厌,他依然是旋即北上,两人只得匆匆别过。
  然而顾眉此时是动了真情,故在龚鼎孳走后,她提笔写下一首《忆秦娥》依托相思之情:
  “花飘零,帘前暮雨风声声。

  风声声,不知侬恨,强要侬听。
  妆台独坐伤离情,愁容夜夜羞银灯;
  羞银灯,腰肢瘦损,影亦伶仃。”
  不同于董小宛的单方面付出,龚鼎孳此刻对顾眉也是情根深种,离开后频频在诗作中表达对顾眉的思念之情:
  “才解春衫浣客尘,柳花如雪扑纶巾。闲情愿趁双飞蝶,一报朱楼梦里人。”

  ——《长安寄怀》
  “别袂惊持人各天,春愁相订梦中缘。缕金鞋怯长安路,许梦频来桃叶边。”
  ——《江南忆》
  京城,秦淮,相隔千里,团圆重聚谈何容易,纵使情深,却原来只是缘浅。然而,顾眉却不是那么认命之人,她觉得龚鼎孳便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故而决定抛下秦淮河畔的丝竹美酒,千里跋涉去寻找龚鼎孳。
  当时正是遍地烽烟,路途遥远,更不用提那昔日的京城如今早已是岌岌可危,随时会被李自成的大顺军给攻破。
  然而,顾眉不怕,执着北上,原因很简单——他在那里。

  就这样不管不顾,一路向北,《板桥杂记》中说她“弓弯纤小”,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纤纤细足的小女子,为了心中的信念,甘愿跋涉千里。好不容易还算顺利地走出了山东,但到了河北沧州境内却不能前进了。
  因为当时兵祸连年,狼烟四起,取道艰难,故而顾眉只好先转回江苏和安徽交界的淮河沿岸的清江浦避祸,第二年春季才又渡江返泊于京口,不用提这一年多一来的辗转流离,颠沛困顿。
  好不容易,等到秋季战事稍停,她才能继续北上,最终到达京城,二人才得相聚。
  此番情深意笃,龚鼎孳怎任辜负?故而是帮她脱籍,以正妻之礼待她。
  顾眉也改名为“徐善持”,表明从今以后过上幸福的新生活,跟着这位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情牵一世。
  这样的结果传到了秦淮,众多姐妹自然是对其羡慕祝福,而剩下一大帮文人才子,只得是暗自嗟叹。连余怀也只能是写下“书生薄幸,空写断肠句”的句子来暗自伤感。

  本是才子佳人成一对的美事,然而却突然中途传出件大八卦,生生把这深情厚意的顾眉给说成了水性杨花的浅薄女子。
  乾嘉年间,吴德旋《见闻录》中记载,顾眉原与钱湘灵之友刘芳约为夫妇,然而此后却又这般背信弃义嫁给了龚鼎孳,最后刘芳是心肝俱损,悲痛欲绝,投河而终,可谓是“芳以情死”,后事更是由钱湘灵经办。而当时文士,更是因为龚鼎孳风头正盛,不敢说他的坏话,于是没有人提起刘芳殉情之事。
  此后连历史学家孟森先生也先入为主,认为顾眉是势力轻浮之人,在《横波夫人考》中批道:“以身许人,青楼惯技”。连钱钟书也深以为然,还在这八字评语后加批说:“极杀风景而极入情理”。
  然而,这件事是否真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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