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多年,田婴对月儿一直宠爱有加,只是由于月儿出身卑微,在讲究出身血统的当时,只能将其作为小妾了。
只到后来,月儿在五月五日午时这样一个错误的时间产下田文以后,田婴心存芥蒂,这才慢慢疏远了月儿。
时光飞逝,一晃多年过去。可看着眼前风韵如昔的月儿,田婴的心底却无端生出一种岁月难凭,青春不再的慨叹。火气无形中也已消减下来。
“大胆月儿!”田婴语气依然相当冷峻,“当日已明告此儿于家不祥,你如何敢抗夫命,私养此子?”
月儿泪流满面:“相爷呀,岂是小妾敢抗夫命,可怜我母子骨肉连心,本已弃于荒郊,可一转身,想到他刚出世即要遭野狗惨食,月儿即如万箭穿心。。。。。。”
说至此,月儿泪如泉涌,已泣不成声。
田婴心头一凛,已觉凄然。那叫田文的少年因见母亲过度悲伤,一时眼眶也不觉红了,只见他上前几步,对田婴双手一拱:
“儿田文有一事不明,特向父亲大人讨教!”
“你何事不明?”
“五月五日午时所生孩子,亦是父亲骨血,为什么就不允许抚养成人呢?”
“此乃齐地习俗。五月五日午时所生孩子,若长到家里门窗一般高时,将对家里的父母不利。”
“若是如此,儿想再请教父亲,一个人的命运,到底是取决于上天呢?还是取决于家里的门窗?”
田婴一时被问住了,不由定定地看着田文。
田文却毫不胆怯,继续说道:
“如果人的命运是取决于上天,一切自有上天安排,那父亲又何必为孩儿的出生日期产生忧虑?如果人的命运取决于家里门窗,那只要父亲将家里的门窗都增高扩大,孩儿又怎么可能长得门窗那么高大呢?
田文字正腔圆,句句在理。田婴待要说什么,可搜肠括肚,一时意想不起说辞,不由摆了摆手:
“不要再说了,你们母子先下去吧。”
日期:2012-02-01 20:54:47
3
五十大寿一过,田婴越发感觉心事重重了。
田婴的心事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一,王兄宣王过世后,湣王即位。田婴三朝元老,位高权重,是朝中典型的元老派。按辈份湣王还是田婴的侄子,湣王凡事要敬重田婴三分。但湣王年轻气盛,喜用新人一族,为此,双方似有隔阂。
其二:田婴渐觉年事已高,而家中太子未立,后继乏人,不免时常忧心。
这一天,田婴很早退了朝,因觉心绪不宁,便独自步入相府的后花园。
花园里遍地奇花异草,茂林修竹。田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无限景色,可惜皆难入法眼。
花园后面有一处假山,山旁筑一鱼池。池中水清见底,几尾金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田婴不觉停住脚步,斜倚栏杆,观看良久,突然喟然一叹:“人啦,哪天若有鱼儿这般无忧无虑多好啊!”
“儿田文敢问父亲之忧,是为齐国之忧呢,还是为家庭之忧?”
田婴回转身,这才见一白袍少年,毕恭毕敬立于身后,正是上次拜寿时才相识的小儿子田文。
田婴陡觉心头一亮,不由反问:“何谓齐国之忧?又何谓家庭之忧?”
田文道:“儿姑妄言之,夫齐国地方千里,得渔盐之地利,富甲一方。然国富而兵不强,当今天下纷争,北有燕赵,西有魏秦,南有荆楚,夫燕常怀复仇之心,秦每有并吞天下之意,此国之忧也。”
田婴暗暗称奇,却不露声色,转身依栏而走,继续问道:“那家之忧呢?“
田文紧随其后,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常言说得好: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可今父亲门下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短褐,仆妾余粱肉而士不厌糟糠。子孙成群,家臣数百,却无一贤能通达之士。偌大家业,日后如何守成,此父亲之家忧也。”
一语击中田婴心事。田婴沉吟良久,忽然回身目视田文:“如你,当何以解之?”
田文略一思索:“当今天下扰扰,得人材者方得天下,故魏文王得吴起而霸诸候,孝公得商君而强秦国,因此儿以为,不惜家资,善纳人才,广迎宾客,以图将来,方为持家长远之策。”
田婴道:“言之有理!只是招揽士人,迎宾待客,非能者莫能为也!昔日家中亦多纳士子,终因管理乏人,宾客多有疏散。必得贤能者主持,这事方可做出成绩来。”
田文上前一步拱手道:“父亲若不以儿为不肖,文当歇诚尽力,为父分忧!”
田婴停下脚步,不由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田文,良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日期:2012-02-02 20:22:01
4
田文当上了相府招宾纳客的主事。这少年看似年经轻轻,可接人待物却有鼻子有眼,老成持重。让做了多年老总管的田启亦赞赏不已。
府里每次新来了拜访的客人,田文都要亲自接见,态度恭敬而又诚恳,招待殷勤而又周到。这让宾客心里十分受用。
会客的时候,田文还会特意安排一个文书,藏在客厅屏风的后面。作用嘛,主要是负责整理田文和宾客的谈话纪录。在与宾客喧寒问暖之际,对于来客家庭住址,家中成员及其经济状况,基本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会见结束后,田文再根据记录情况,派出手下人前往宾客家中慰问,家有老人的,送去人参益寿膏之类滋补品;有经济困难的,直接钱米之类扶助。这一举措,事后总能令宾客由衷感动。
这样过不了半年,田文好客礼士的名声就迅速传开了,来拜访或投奔的宾客门人络绎不绝,相府一天到晚门庭若市。
对于前来投奔的门客,无论亲疏贵贱,亦无论是舌灿莲花的辩士,满腹经纶的儒生,或是身怀绝技的力士,只要稍有薄技在身,田文皆一视同仁,兼收并蓄。所以久而久之,相府门人中,说客,书生,勇士;打猎的,屠狗的,看相占卜的,木匠,铁匠,各种能人异士,俱应有尽有。
话说这一天,相府又来了两个投奔的门人,一个大号张三,身形矮小,精瘦如猴。一个大号李五,五短三粗,腰圆腹滚。
田文手下先来的众多门客看到这两人的形象,都已忍俊不禁。
田文却和颜悦色,问张三:“张先生自然是看得起我田文,才会过来投奔我,田文想请教张先生有何绝技在身呢?”
叫张三的瘦个脸一红:“公子,小人哪有什么绝技啊,不过是练就一身祖传的缩骨功罢了,平日也就籍此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营生,因常遭乡邻忌恨,想改邪归正,却苦无其它出路。今听闻公子好客,特来投奔混口饭吃。”
田文道:“缩骨功乃民间绝技,田文早闻其名而未见其实,张先生能否当众表演一番,让众人开开眼界吗?”
张三道:“只要公子有兴趣,这有何难哉!”说完,张三甩掉上衣,露出削瘦的胸脯,双手往前胸一拍,叫一声“嗨”,但见张三身体渐渐收缩,只一会功夫,就地一滚,竟变成了一团细小的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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