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片幽深,夜空中繁星如尘。
唐休不再瞪着充满新奇的眼睛,观瞧海上的夜色,他斜倚在渡轮的船舷上,靠着几个木箱睡去。
花妞伏在栏杆上,内心喜忧参半,最亮的几颗星辰,像在陪她的眼睛说话。她本该是两个陌生男人的导游,反而被身为游客的苍图带队到处跑。一时间,也拿捏不定明天的明天是福是祸。清凉的海风吹扬起几丝秀发,令她不觉回头去看苍图。
苍图盘腿坐在最高的木箱上,一支烟卷在他嘴上明灭着。他有些面色沉重,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显出男人的俊逸。可没等花妞多瞧上几眼,苍图就寻到了她的目光,随之报以他习以为常的泼皮,以及夹带猥琐的笑。
这无不令花妞感到反胃,决不愿意相信,刚才吸引了她目光的那个男人,会是眼前的苍图。
苍图似乎更像是回家,他望着遥远的隐约在海面上的吉婆岛,眼角和嘴角同时跳起了坏笑。
这样的笑意,反倒给了花妞一丝安慰。她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从一生下来就没心没肺。
迎着习习海风,花妞嘴角抿着吹散的秀发,也不知何故地望去了那片浩瀚在海面上的吉婆岛。
吉婆岛上有一大片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里面生长着众多千岁之久的珍贵树木,也更繁殖栖息着多种珍禽异兽,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动植物园。
凌晨两点左右,渡轮靠岸了。苍图领着睡眼惺忪的唐休和一言不发的花妞,走进了一片渔村。
小渔村此时已经幽静,零星几家的窗户,还亮着豆大的灯光。除了嗅惯了咸腥的大黄狗,闻到有生人靠近村子后汪汪吠叫,再无人影可循。
苍图敲开了一家靠山脚的小木屋的门,里面有一位老人,提着一盏煤油灯,不急不缓地迎了出来。
“岑伯!”不等老人看清他的脸,苍图就沉稳地叫了一声。
“哦?!我的孩子,你怎么来了?”老人很是惊喜,情绪却不激动。
唐休自然听不懂越南话,只感觉一头雾水。花妞倒是觉得,自己被带到了苍图的亲戚家。
众人进了屋子,煤油灯被拨得亮了一些。老人脸满脸皱纹,眸子却出奇地深邃。别看年纪大了,只寒暄了几句,就去准备食物和床榻,一点也不与几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啰嗦,更不问多余的话。
老人住在靠海的渔村,家里晾晒的鲜货自然少不了的。很快,招待他们的木桌上,就摆满了海虾,鲍鱼、海参、鱿鱼和沙丁鱼,不过一切食物都是清水蒸煮的,毫不添加作料。
然而,对几个饥肠辘辘的年轻人来讲,这无不是一顿丰盛大餐了。直吃得唐休打饱嗝,心里不住盘算:“我的妈嗳!这若是在中国饭店吃一顿,少说也得两三千埋单。这些渔民真是命好,生在了大海的母乳上。”
吃饱肚子又疲倦的人,总是可以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木屋外面的海浪声中,夹杂着海鸥的鸣叫。
唐休睁开眼睛时,却不见了苍图,只有花妞还挤在身边,沉沉地睡着。别看小木屋简陋,倒给了这个独闯世界的女人片刻的安心。
唐休不忍心叫醒她,独个悄悄走出了木屋,外面阳光明媚,大片葱葱郁郁的森林,盖满了附近大小起伏的海岛。此中美景,只需瞧上一眼,顿觉整个人置身于天地海中间,从没有过的心境高远。
苍图坐在石坡下的竹椅上,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听着他的PSP,即使背对着唐休,那得意抖着的二郎腿,足以令唐休妒火中烧。
他飞快地奔到苍图面前,难掩开心地说:“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若在脚下盖一栋公寓,每日轻轻推开窗户,天地间的美景,可尽收眼底了。”
苍图更是抖落翘起的脚丫子,看都没看唐休,就鄙薄十足地说:“做梦去吧你!能在这里盖楼房的话,还轮得到你?!”
“怎么不可以!等我们去了雾鬃岛回来,就是有钱人了。”唐休依旧天真且笃定地说。
忽然,他问苍图:“你那位岑伯呢?怎么没见他?”
苍图一边品着香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帮咱们买枪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简直令唐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愕地望着苍图,即使什么也不说。
苍图瞥了一眼唐休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需要一个解释。“在你眼里,那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可在这座吉婆岛上,他却是赫赫有名但格外低调的阮岑。他年轻的时候,带领吉婆岛上的乡民,把当地政府的军警打得溃如慌鼠,为得就是不让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得逞。”
唐休听罢,不觉泛起一股寒意,忙扭头去看身后,生怕被一个叫阮岑的老头听见,再率领一帮乡民赶跑他。
苍图继续说:“后来这事惊动了越南中央政府,他们不得不重申,承认宪法规定的土地归人民所有,禁止地方上侵吞民利。”
唐休直听得吞咽口水,再环顾四周时才恍然觉悟,这片美不胜收的海岛风光,原来是靠原住民的血肉打拼下来的。
他又问苍图:“一定死了很多渔民吧?那些拿着鱼叉跟地方上军警对峙的人?”
“哼哼哼……”苍图被唐休天真的想象力逗得直乐,不得不告诉他说:“从二十年前开始,这里的任何一个渔民,都可以教给你如何使用枪械。”
“啊?!渔民居然这么懂枪?一定是美国人在背后偷偷支持他们的。”唐休惊叹道。
“No!”唐休摘下了眼上的墨镜,刻意对视着唐休,像要故意吓唬他似的,一字一句但极具分量地说:“那个卖军火的政府,需要用你身为一个中国作家最敏感的想象力去想。”
唐休大吃一惊,立刻明白了苍图的暗示。他还真吓了一跳,幸好此刻是在越南,才没刻意大骂苍图一通。
苍图像是达到了目的,惺惺得意地又戴上了墨镜,继续品了一口茶,然后也叫唐休坐下,与他一起享受这世间美景。
“你根本不会想到,”苍图直抒胸臆地说,“就在去年,当地政府还给阮岑颁发了一枚护岛勋章。现在的吉婆岛,仅它的旅游资源,每年创收至少4亿美金。如果不是当初,你觉得那些世界各地的有钱人,会跑到这里看一栋栋洋房如何把粪便和女人的卫生巾排进大海吗?”
唐休也笑了,对于一个已经变得遥远的话题,甚至是异国的话题,即使他身为一名自以为是的作家,此刻也不必有过多纠结了。
“岑伯一生未婚,也没有生子。可他却有着九个儿子,我是最后一个了……”苍图竟然有些骄傲地说。
“那其余几个呢?”也不知花妞何时醒来,听这两个男人闲谈了多久,她洗去了昨夜脸上的胭脂,一张素颜的脸,总让好色男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望着走过来的花妞,唐休高兴坏了,忙把一杯香茶倒满,放在了竹桌侧面。实际上,苍图早就放了三把椅子。
“其余几个不知道呢!但有两个我知道,现如今盘踞河内,是统辖越南南北的黑帮头子。那两个小子,当初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岑伯学打枪了。”
“哦?!中国有句古话,叫龙生九子,看来属你没出息了!”花妞大大咧咧地调侃着苍图,竟然令苍图不断眨起眼睛,好像真的在琢磨,自己是不是最没出息的。
在花妞这种混迹异国的女贼眼中,盘踞越南首都的黑道老大,那会是什么概念?势力?财力?霸气?又有哪一样不是出来混的小女人不为之倾倒的呢?
“那也太没良心了!既然这么有钱了,还让老爸住这种破木屋,就该接到首都去住豪宅嘛!”唐休不解却又气结地抱怨,仿佛如此一番奚落,倒也让他遮盖一下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混到如今这步田地,却也更没出息的尴尬。
“岑伯若是想那样,就算搬到美国去住,也是一句话的事。人家生在这座吉婆岛,曾拿生命去捍卫这里,不是为了自己。想给他金钱的人多了去了,可他只想过出海打渔的日子。”苍图悠闲惬意地说着。
临近中午时分,岑伯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把背上山来的一个大包裹,满满地压在喝茶的竹桌上,然后欣慰地看着苍图,又看看了唐休和花妞。
花妞很会来事,马上帮老人擦汗,然后给他倒茶,扶他坐在椅子上休息。同时,还给老人按摩起了肩膀——这就是越南黑老大的干爹!
老头刻满皱纹的脸色,泛着慈祥的笑,仿佛看着自己的一群儿女围绕在身边。这是少有的天伦之乐。
苍图拉开了包裹,里面赫然呈现出三把崭新的SVD狙击步枪,泛称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
这样的枪械,初射速830米每秒,假如配备不同的狙击镜筒,那么瞄具射程就分别是:机械瞄具1200米,光学瞄准镜1300米,夜视瞄准镜3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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