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一连四五颗子丨弹丨，飞射进一旁的床头，那种声音真如茶杯掉落在地毯上，门外走廊里的人，很难听出里面的枪声。
　　苍图右手捏着老外的脖子，往死里掐他的咽喉，让对方身体发不出力气。同时，他也不用再理会老外的左手了。
　　一把中国军队特种兵专配的匕首，会锋利到何种程度，是不言而喻的。那把刀几乎是把老外的整只左手钉牢固了，鲜血已经在烤漆的桌面上摊开了大片。
　　老外斜靠在椅子上，被苍图扑上来压住，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发紫，条条青筋暴凸。
　　他瞪着溢满凶残的蓝眼睛，既恼恨又诧异，万万没能想到，一个在珠宝行做过保安的乡下佬，会有这般罕见的身手。

　　然而，老外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在地毯上一拧鞋跟，黑亮坚硬的皮鞋顶端，嗖地弹出一把三公分长的刀片，从苍图背后一脚踢了上来。
　　“啊……”缩在一旁满口鲜血的唐休，吓得失声惊呼。可是已经晚了，皮鞋头部的刀片，深深扎进了苍图的脊背。
　　“混蛋……”苍图忍住突如其来的刺痛，更加发狠地剜对方的喉结，并用自己的额头猛击老外的面门。他之所以暴怒，不仅仅是因为吃疼，更是因为老外的脚尖想往他后脑勺上踢。
　　一通迅猛的铁头功，老外两只眼睛顿时浮肿得睁不开，挺直的大鼻子，淌出两道猩红，流进了咧着的嘴里，渗透进牙缝。
　　唐休完全吓傻了，跪趴在地上，捂着满嘴的血，竟不知在危及时刻冲上去，帮苍图一把。
　　老外终于翻起了白眼，脑袋耷拉下椅背。苍图缓缓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手，五条淤青的痕迹留在了上面，甚至还有指甲剜出的肉眼。

　　“啊嗷……嗷……”苍图忍着疼，挺直了后背，幸好那是一柄附在鞋头上的刀片，不然的话，若顺着脊柱往下一剖，苍图的命也就到头了。
　　他夺了老外的两只57手枪，又用匕首划开了一条床单，裁剪出绳子捆绑了老外。
　　苍图捆绑人的手法，刁钻古怪，老外的手和脚被牢牢捆在了后腰上，就连嘴巴也堵了碎布，勒上了嚼子。
　　苍图绑好了老外，疲惫地扭过脸，靠在床边。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强健的肌肉在胸口起伏。与唐休对望了数秒，却迟迟不见他有动作。
　　唐休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一针麻丨醉丨剂，注射进了唐休的嘴里，让他刚被打烂两颗槽牙的嘴不住地小声自语。“杀人了，杀人了，我们杀人了……”
　　苍图拉过唐休的领子，像是为了节约气力才对他附耳，“别慌，他没死！”然后说了一些急需药品，要他去药房买。
　　唐休听到老外没死，这才略略镇静，草草洗了脸，獐头鼠目地把脑袋探出门外。
　　走廊里只有暗色的灯光和颜色沉闷的地毯，唐休快速跳上了过道的中间，见左右无人，赶紧急跑两步。每经过一个门口，他会把这种小心做得更为夸张。但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伪装出来的自然，令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偷，把赃物夹在裤裆里正急于溜出门外。
　　苍图忍着疼，将昏厥的老外拽进了浴缸里，以便他的血污可以顺着漏口流走。
　　他自己站在莲蓬头下，让冰冷的洗澡水淋浴背上的血污。刀口被含有氯气的水冲刷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是一张咬着牙强忍疼痛的狰狞面孔。

　　血和水混合的红珠儿，从他满身凹凸虬结的肌肉上滑淌下去，顺着渗水口，钻进了下水道。

第八章：遭受诅咒的部落

　　唐休很快抱回了一大袋子药品，慌里慌张地洒在床上。苍图趴在另一张床上，手里举着一块被他在浴室砸下来的镜子。
　　唐休骑在苍图腿上，按照患者的指导，用粘了酒精的镊子夹着钩子，缝合一块翻开口子的皮肉。
　　整个过程非常安静，只是唐休的手会偶尔抖一下。那是他哭了，他在抽泣，泪水一颗连着一颗，落在苍图的后背上。
　　“真难为你了！你在同情我吗？”苍图强打着笑容，试图逗一下唐休。虽然他才是清醒着又最难受的人。
　　唐休忍住啜泣，嗫嚅着，“我们当初就选错了，碰了这种财富，伴随而来的却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我其实很怕，我……我想回小镇，我家里还有一亩半的梯田，春天种油菜花，夏天种稻米，我还能……写小说赚钱……”

　　唐休泣不成声起来……
　　苍图见他缝合好了伤口，自己慢慢爬下床，把带药棉的纱布一层一层地斜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又拿出一次性注射器，给自己打了血清。
　　这才走到唐休的面前，像个哄小男孩的大男人，搬起他的双肩，笑容满面地望着他。
　　“人生，不可以妥协！乡下耕田的黄牛，只要见到挥舞的棍条，就吓得闭眼睛；草原上的野牛，非雄狮不能克它。”
　　唐休双目无神，张着泪湿的眼睛，像一个把灵魂赌输给了苍图的囚徒。他不用再说什么，空洞的眼神和呆张得嘴巴，足以令苍图觉得他有多么无辜。他不想陪着一个疯子浪迹天涯。

　　苍图抹了一下嘴巴，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那家伙来头不小，为了捉到我们……不，为了屠口，几乎把整个东南沿海的网络搜索引擎也监控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唐休望着苍图，眨了一下眼睛，心跳在加快。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听到更严重的消息。
　　苍图仍淡淡地说：“你在电脑上输入的关键词，隐藏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任何不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将会被屠口——不择一切手段！”
　　唐休扶在床头的手有些发抖，他不自觉地朝门口瞅了一眼，生怕再有一个老外杀手找上门。
　　“我不是故意吓唬你！你看得出来了的，你在电脑上搜索了……”

　　苍图一时想不起来，望了一眼关闭着的电脑。
　　唐休赶紧小声说：“雾鬃岛！”
　　说完之后，他显得极为不安，就像明朝时期恐惧东厂的耳目一样。
　　“对！”苍图点着头，“雾鬃岛！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我们……”他苦笑了一下，“我们只是在电脑上像搜索情趣内衣那样搜了一下，就他妈惹来了国际型杀手屠口。那混蛋对我们搜索这个字眼，比取回那些宝石更敏感！他当时若是知道，就你我两个人私下接触了那具尸体，那么他现在已经退房离开了，咱俩今晚就睡太平间。报纸上会写，黑社会分子内讧；老百姓会说，死有余辜。”

　　“那我们赶紧去退房，有多远跑多远！去北方某个城市过一辈子。”唐休焦急地催促。
　　苍图又苦笑了起来，舔了舔嘴唇，说：“雾鬃岛是什么地方？为何不为人知？那里有什么？正发生着什么？我们应该弄清楚了再走！万一那是某个行动代号呢？就像东京和莫斯科地铁里发生的恐怖袭击，突然有一天，我们自己的城市，很多老百姓惨遭不幸。”
　　唐休更显得焦急，他争辩道：“你说得那是美国电影，我说得是现实，现实就是你和我逃命。逃他妈的命，活下去！”唐休有些控不住自己的歇斯底里。
　　“你别这么自私！”苍图愤然说。
　　“明明是你！你会把我害死的，还有你自己！你都说了，我们是小屁民，不是他妈的超人蜘蛛侠，我们不管了那种事，就像管不了美国人正在打伊拉克人。”唐休脸上的委屈已经把他清秀的面容扭曲了。

　　“给我一点时间。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我给你答案。如果不是恐怖袭击，我就不管了。如果是，你可以不管，但你要从精神上支持我！我是军人，你是中国人！”苍图拍拍自己的胸口，虽然也有些乱了方寸，但他在向唐休妥协。
　　唐休只剩呼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苍图穿好了军裤和军靴，光着缠了绷带的膀子，拎着一包医药用品，冷着阴森森面容，走进了卫生间。
　　唐休按苍图的吩咐，用棉球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不可以进去看，还要在外面应付敲门声。
　　冰冷的水柱倾泻到老外的身上，把他从昏迷中浇醒了。这家伙原本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全然肿成了面包，凝固的血浆，堵在他两个鼻孔，他只能靠嘴巴噗噗地呼吸。
　　老外的手腕处，本就失血过多，此刻被冷水淋成了落汤鸡，人显得极为怕冷，浑身战栗。
　　“咱们别废话！”苍图歪咬着一根烟，眸子里透出一股可以把人吃掉的凶残，“我问你答，痛痛快快，这些药品可以让你活命。否则的话……”
　　苍图转过身去，把袋里的一个盒子放在盥洗台上，然后轻轻翻开，扭过脸来说：“我会把你切成一片一片，让你的鲜血和碎肉，滚进下水道，和脏水、粪便、还有嫖客用过的避丨孕丨套搅在一起。”

　　老外虚弱地望了一眼苍图翻开的小盒子，里面并排着一套闪亮的手术刀。
　　苍图又把一个盒子放在盥洗台上，再轻轻翻开，里面是一排玻璃瓶的液体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