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吧。”岑苒笑着摇了摇头：“公司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种做事的人没什么机会。”

　　“让你转到我的部门你又不愿意，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路佳明轻叹着说道：“在公司之外我就直接喊你的名字了。岑苒，能做事是好事，但也要懂得为自己争取。我们以为的公平并不是天然就存在的，是要争取才会有的。”
　　“说实话路总，你觉得如果我去了销售部，人力部的部分工作真的停摆后，魏总会怎么做？原总又会怎么做？”岑苒沉眸看着路佳明，沉声问道。
　　“老魏会有两种反应，要么说服原总强制将你调回去、要么再招一个可以做事的人。至于原总，会看到老魏的无能，积攒对他的失望。”路佳明利落地说道。
　　“魏总还会有第三种做法，就是将他做不了的事名正言顺的转到BP的职责中去，而原总会乐见这种职责转移。因为他原本就更欣赏您，自然愿意您承担比魏总更多的责
　　任，在这个前提之下，只要事情有人做，谁做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岑苒缓缓说道。
　　“你忘了计算人性。”路佳明摇头说道。

　　“谁的人性？”岑苒再问。
　　“老魏。”路佳明说道：“以前公司不大的时候，人力部也不重要，所以他把事情都丢给你做。现在公司大了、人力部越来越重要了，但各部门总监和原总已经习惯了有事直接找你，他放出去的权利收不回来了。”
　　“如果这时候你将权利还回给他，你说他收还是不收？”路佳明沉然说道。
　　“……在我的心里，他还是那个怕麻烦的、能混则混的魏总……是我不对，拿着老黄历说新事。”岑苒愣了一下后，苦笑着说道。
　　“混还是努力，取绝于是否安全。”路佳明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菜，还是递了双筷子给岑苒：“随便吃两口。”

　　“谢谢路总。”岑苒道了声谢，象征性地夹了一片煎鱼后，对路佳明说道：“这次销售部聚餐，魏总破天荒地让林苏尔去安排，我当时就没太想通。”
　　“在此之前，他和我说人力部来了个新员工，又年轻又漂亮，我肯定会喜欢。”路佳明一脸鄙夷地说道：“你以为我多闲，中午就让行政去安排了？”
　　“原来……”
　　“你以为我是想挑拨你和老魏的关系，所以在他面前刻意维护你？”路佳明打断岑苒的话面色清淡地说道。
　　“我不是......”
　　“你是
　　不是那意思，我还不清楚？”路佳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是因为有老魏拿林苏尔献宝在先，又有推你陪酒在后，可见他对你的定位是什么。老夏和我这些老家伙，怎么可能看着你这样的职场精英受辱。”
　　“谢谢路总。”岑苒只能表达谢意。
　　她并不全信路佳明的话，但这并不妨碍她相信路佳明对她现在处境的分析。奇想一步一步的做大之后，魏立东也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她不认识的那个人。
　　曾经她是魏立东看重的下属，现在她则是魏立东看重的‘漂亮’‘女’下属。她回想招聘林苏尔的过程，甚至怀疑魏立东因为她是年轻女孩而加了分。
　　“不用谢。”路佳明看着岑苒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话：“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你以为你在与一群精英共事，所以你只需要关注自己的职业价值。”

　　“但你可能忘记了，性别优势意识和性别红利意识，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教育程度而有所不同。教育让他们学会克制、环境让他们学会隐藏，而他们真实的性别观从来都没有被改变。”
　　“……是这样吗……”岑苒被路佳明的话给惊到。
　　“不涉及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是精英、都是绅士。涉及到利益了，你再看。”路佳明微微笑笑，将空碗递给服务员让再加一碗饭。
　　“路总看得比我多，对人性的理解也比我更深刻。”岑苒点头温声说道：“谢谢路总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们小姑娘是不是管我这样说话叫 ‘爹味儿 ’？”路佳明突然问道。
　　“啊……”
　　“怎么会。”
　　“您这都是经验之谈，我感谢都来不及。”
　　岑苒突然间感觉有点儿手足
　　无措。
　　“我权当你说的是真心话。”路佳明哈哈一笑，便将话题转了开去，一道一道的与岑苒介绍桌上的这几道菜。说起吃来，他自又有一番见解。
　　不过四十的年纪，无论是人、事、物，都有着普通人不能企及的见识，哪怕有点儿爹味儿，也让人感觉到是久居高位的自负自傲之下难得的细腻，还真是不会让人反感。
　　“当然是真心的。”岑苒低头微微笑笑，心里反复拉扯着一个决定——要不要去销售部做HRBP？要不要将上司从魏立东换成路佳明？
　　若去，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若不去，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
　　而最重要的是，路佳明为什么力邀她到销售部。只是为了排挤魏立东吗？
　　让大老板看到魏立东在用人上的无能、继而看到他在人力事务上的无能？然后呢？大老板对魏立东是重用还是冷落，似乎都不影响路佳明在公司的地位呀……
　　“爸，你说我们销售总监是什么意思呀？”回到家后，岑苒将这个困扰着她做决定的问题又问爸爸一次。
　　“你们销售总监多大了？”岑爸一脸紧张地看着岑苒。
　　“还差几个月40岁。”岑苒边吃着妈妈切好的水果，边说道。
　　“嗯，40……”爸爸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问道：“他平时和你说话有没有什么不恰当的表达？和其它女同事一样吗？有没有对你提过/过分的要求？”
　　“没有，一样。
　　”岑苒一听就明白爸爸的意思，不禁笑着说道：“爸，你不会觉是我们销售总监对我有意思吧？人家已经结婚了，老婆是律师。前几年黎江有个很有名的知识产权官司就是她打的，超飒的。”
　　“这和结没结婚没什么关系，40到60，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喜欢从年轻姑娘身上找存在感。他们有地位有手段、还有经验，对付你们小姑娘是一套一套的。”岑爸爸一脸认真地说道：“当然不是每个中年男人都会这样，我只是求证一下，既然他对你没有不当想法，那就是工作上的考虑。”
　　“我分析来分析去，觉得我去销售部做他的下属，对于工作本身并不会有太大的促进。因为我们公司以销售为大，人力部大部分工作原本就是为销售部服务的，没必要将HR职能单独拉到销售部去。”岑苒点头说道：“明显眼见的好处只是让他在老板那里赢了我们总监。比如说比我们总监更得人心啦、让老板看到我们总监在业务上的无能啦，就这。”
　　“这还不够？”
　　“这好处大了去了。”

　　忙完卫生的妈妈进来，递给爸爸一杯参茶，然后将岑苒手里的果碗端了过去，将手中的冰牛奶慢慢地淋在上面。
　　“这算什么好处呀，像小孩子吵架一样，赢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益。”岑苒不同意妈妈的话。
　　“用什么价值的人、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人算得精得很。”妈妈尝了一口/奶西瓜，觉得味道不错后才重新递给岑苒，看着她说道：“调你去销售部，他可没有一分钱的损失，凭白压过你领导一头，又让老板更看重。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这就是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