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苏尔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总不能说“你先教我怎么做、再帮我去说服魏总”吧……

　　岑苒抬头看了一眼魏立东的办公室、又用余光看了路佳明的办公室一眼后，思虑着对林苏尔说道：“你按魏总的意见梳理一下框架脉络，一会儿去路总办公室找他。”
　　“我找路总？”
　　“路总觉得这事儿不重要吧？”
　　林苏尔想起岑苒说过，这次培训实际是路佳明给人力
　　部的一次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那么他才不会管你讲得好不好呢。
　　“我在他办公室等你。”岑苒按亮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后，便径直往路佳明办公室走去。

　　林苏尔这才放心地回到工位上。但她屁股不粘椅子的、时不时就看一眼电脑里跳动的时间秒数，在心里纠结着要过多久过去才适合。
　　她早就在PA公司复杂的人际环境生态里练就了一副听话和看事的本领。刚才岑苒让她去找路佳明、却又不让她一起去，自然不是因为岑苒要与路佳明先聊别的工作，而是不想让魏立东看到，在自己反对魏立东的时候她这个总监助理却在帮自己。
　　四舍五入之下，不就代表岑苒也反对魏立东吗？岑苒聪明，不会给上级这样的错觉；至于魏立东是不是小气的会介意，她原本不知道，岑苒这番做作之后倒是知道了。
　　所以她也要装得像一点，好像自己去找路佳明、在路佳明的办公室得到最终意见，都与岑苒无关……
　　路佳明办公室。
　　“这几个区估计要花些功夫才能签下来。”岑苒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路佳明，示意他看自己用记号笔圈起来的几个区。
　　“这几个区能不能增加助理的编制？人力投入是最不好计收益和成本的。”路佳明边看数据边笑着问道。

　　“如果您能同意拉长招聘周期，我觉得编制问题不难解决。”岑苒没想到路佳明是这个解决思路。但如他所说，人的投入最不好计收益和成本，所以她不可能轻易同意增加，但她懂路佳明的意思。
　　用增加人的行为去与区域经理谈判，一方面证明公司增加区
　　域投入了，增量是应该的，以此降低区域经理以增量为由的谈判筹码；另一方面用新人去分他们的业绩、分他们的提成，他们不见得乐意。
　　总之，公司会给市场投入，但本着投入收益最大化来计算，肯定是低薪请助理比加薪给老员工，无论从投入还是产出上都更合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人力部再控制一下招聘节奏，让这个新增的编制总也到不了岗的话，便真正是最小成本的解决方案了。
　　果然，在听了岑苒的话后，路佳明一脸欣赏地看着她说道：“没有人想和其它人共享业绩结果。”
　　“好的，您向魏总这边提请编制吧，助理的薪酬模式我会在您拿到批复的时候确定下来。”岑苒伸手将文件夹接了过来，在看着路佳明时一脸的笑容。

　　与自信的人打交道就是这么让人愉快，不显摆、不纠结，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迂回中带着点儿阴损，但做决定却果断又坚定。
　　做他的下属应该能轻松许多。但她的职业目标是要么在专业上精深、要么去其它公司谋求职位上的突破，不想在奇想迂回费脑，不值得。
　　“和聪明人打交道真让人愉快。”路佳明显然也与岑苒有相同的想法，两人相视而笑，只是路佳明的笑意里带着对她不愿意转职到销售部的遗憾、岑苒的笑容里则是纯粹的欣赏与愉快。
　　“路总。”两人正聊得愉快，林苏尔带着文件夹

　　过来敲门。
　　岑苒抬腕看了下时间后，对路佳明说道：“我先去准备区域助理的薪酬方案。”
　　“岑经理的行动力呀，让我这做销售的都自愧不如。”路佳明笑着起身，边送岑苒到办公室门口边对已经一只脚踏进办公室的林苏尔问道：“是魏总有事，还是你自己有事？”
　　“……都有。”林苏尔看了岑苒一眼后才自认为周全地答道。
　　“你看你们魏总，架子越发的大了。”路佳明对着岑苒摊了摊手，一脸轻讽的笑意，对林苏尔便有那么些漫不经心。
　　“也不是，我听小林提过一嘴，是周日20分钟绩效培训的事，小林和魏总的意见不同，她想听听路总的想法。”岑苒说道。
　　“人力部的事……”路佳明轻挑了下眉梢，在看着林苏尔时，脸上的表情明显的表示“知趣点儿，别找我，我才懒得管你们部门的事。”
　　在路佳明刻意停顿时，岑苒温声说道：“培训对象是销售部，总还是要以路总这边为主的，魏总也是这个意思。否则小林一个新人，也不必逆了魏总的意见、魏总也不必让她来找你商量。”

　　“还是为了我好啦？”路佳明笑着摇头，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后，将林苏尔请了进去。
　　“谢谢岑助。”
　　“谢谢路总。”
　　林苏尔匆匆对岑苒说了声谢谢后，连忙随着路佳明走进去。
　　“谢岑助是对的。”路佳明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
　　来，看着林苏尔神色淡淡地问道：“魏总是什么意见？”
　　“是这样的，因为时间比较短、内容比较多，所以我计划用两个关联的小故事引出方案的核心和原理，对细节和计算方式就不做说明了。”
　　林苏尔连忙拿出刚才坐在工位上用十来分钟做出来的两版方案示意图递给路佳明，仔细地解释说道：
　　“魏总的意思是销售部的同事更习惯看直接的数据，一看就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增是降、自己努力之下拿到手的是多少。故事则没有这个效果。”
　　“魏总说得有道理呀，销售最擅长是看数据，故事什么的，都是我们讲给客户听，倒是不知道有人给我们讲故事，会有什么效果。”路佳明轻笑着说道。
　　“那……路总您的建议呢？”林苏尔还想继续挣扎一下。

　　“我没有建议，你想听真的建议，倒是可以对与会人员做一次培训调查，看他们怎么选。”路佳明淡淡说道。
　　“……”林苏尔张嘴看着路佳明，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是个什么狗屁总监，这么高的职位，连这种小事也要耍太极。
　　“路总，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两种方案我都准备，会前我讲给您听一遍，到时候您看哪个更好。”林苏尔急中生智，将全员调查改成向路佳明的单人调查。
　　路佳明似是也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她这么认真这么执着还这么不开窍，当即似笑非
　　笑地看着她半晌后，慢悠悠地说道：“按你们魏总的意思来吧。”
　　“……好的，谢谢路总。”林苏尔一脸失望地看了他手上的示意图一眼，拖拖拉拉半天才离开路佳明的办公室。

　　路佳明说没有人想分自己的业绩，意思是回应岑苒新职位缓招的说法，表示所有人都不会真的想招人进来，她不必担心成本。
　　“岑助，路总的意思是按魏总的要求来。”回到工位后，林苏尔给岑苒打了内线电话。
　　“那就按魏总的要求。”岑苒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立即回复了林苏尔。似乎魏立东的意见合不合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销售部认可、重要的是不惹魏立东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