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记》
第24节

作者: 柳男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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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盛大怒,“娘的,刚过两天好日子就不安生!西边大山里不是没好东西。药材,猎物,矿产,实在不行就开垦山地,也能勉强过日子。自己不争命却想抢咱们的食,看谁敢伸爪子!”他在铁矿和两家工坊有股份,听到有人盯着自己的家产,当即怒不可遏。
  “成梁辛苦一下,留在寨子附近,盯紧了。老子不信老黄那厮还忍得住!”刘成栋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要在临走前把老黄和赵疤子的问题解决,然后留下刘盛和年老伤残的兄弟暂时撑着场面。李响那小子还有公中和青年营的支持,应该没问题了吧?
  老黄确实忍不住了,刘成栋上元节后进攻勋阳府城、寻求招安的行动,是他唯一掌控明月寨的机会。否则等到几位当家顺利招安,李响那厮又娶了刘素素,就没他什么事了。
  老黄为了明月寨,不止一次流血,他觉得自己能比李响做得更好。他很不明白,抢个富户就能快活一阵,为何要辛苦种地?杀人绑票难道不比在工坊做事强?上山拼命,不就是为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玩弄漂亮女人吗?
  想到秀丽的刘大小姐,老黄心头就是一阵火热。急不可耐中,老黄让自己的亲信通知黄家。既然这次主要是依靠外力,大不了就把山寨的利益多分一些出去,反正自己能收获更多!
  时间到了上元节晚上,郧阳城内,街上繁华得紧。
  郧阳厢军左指挥使,匪盗招安出身的张天垒,正在客厅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来客正是致仕礼部侍郎黄立仁,即十堰州百姓又恨又惧的黄家家主。

  张天垒震惊于黄立仁带来的消息,他眉头微皱道:“消息是否有误,明月寨末将多少了解一些。刘成栋号称忠勇传家,怎会进攻郧阳府城呢?这没理由啊?”
  “忠勇传家?忠勇到落草为寇了吗?至于理由,张都统难道不知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说法?”黄立仁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以为这个武夫,曾经的匪寇,想提高价码。哪有那么容易,黄立仁心想。
  蔡京一系在朝中的局面很不利,于是有人嘱咐黄立仁,必须把跟李纲和虞允文联系密切的刘成栋捏死,不让其有翻身之日。下棋嘛,即使于全局无益,先捏死对方一个棋子也是好的。
  为了让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起的武夫卖命,黄立仁只好出血本。“张都统可知,最近从郧阳府城流出了大量铁器,还有被称为防寒服的东西?”

  听到这里,张天垒两眼放光。作为负责地方平安的厢军指挥使,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羽绒服和防寒服末将有些了解,是明月寨搞出来的,难道那些铁器……”
  “不错,传闻中的富铁矿也在明月寨。只要把刘成栋留在郧阳城下,明月寨唾手可得,到时都统可以占三成。”
  “成交!”
  稍晚,郧阳城黄家别院,黄立仁正享受着小丫鬟的服侍。“老爷,难道真要给那个武夫这么大份额?”黄管家站在下首,好像在为主家鸣不平。
  “不仅是张天垒,还有郧阳府令、判官那几个,人情处处是文章啊。”黄立仁似在感叹,又似在训诫。
  黄管家打蛇顺棍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样一来,寨子里那位少爷的份额可就……毕竟那位少爷出力也不小……”
  “一个背家之徒生的杂种,想入族谱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在明月寨自立。虽不忍,也只能是清理门户了,清风寨的赵疤子会解决此事……”
  “那赵疤子的份额……”

  “这等凶顽之徒杀人无数,作恶多端,焉想复做良民耶?张都统自会料理,不必担心。”
  “明月寨的工坊和铁矿虽然要紧,但李响那后生既然能找到两条财路,想来还有更多,汝可明白?”说到这里,黄立仁双目微眯,微瘦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黄管家暗骂家主老狐狸,还是被家主看出来了,看来这个大财源又和自己无关了,也不知何时能……
  “老奴明白,那就让这小子在家里当个管事吧。张天垒这武夫还想跟老爷争,岂不知那些工匠和李响到了老爷手中,出产岂止十倍,真是愚笨……”
  清风寨位于一个山尖,从山底往上看就像是空中楼阁。但稀罕的地方就在这里,靠近山顶的地方竟有地下活水,是从山脉中延伸出来的分支。

  议事厅是一间独栋木屋,类似西南大理的脚楼,屋内,赵疤子正和几个联兵的寨主争吵。
  “寨中的女人我三王寨必须要三成,老子手下的兄弟们很久没开荤了!”三王寨位于明月寨西边五十里处,人丁过五百,王家三兄弟当家。
  明月寨北边,地势险要处坐落着黑虎寨,也是易守难攻。其大当家急道:“那防寒服和羽绒服的做法,我黑虎寨一定要拿到手。”
  唾沫星子飞溅,不时有桌椅的嘎吱声传来,小半天后,几方在利益分配上终于达成一致。
  赵疤子不动声色,心想只要事后杀掉老黄那个蠢货,然后利用明月寨的资源掌控这些寨子,那自己也算一方枭雄了!

  “明日晚上,合兵五百。踏平明月寨,大抢大杀!”赵疤子给这些暴徒鼓劲,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踏平明月寨,大抢大杀!”这是三王寨大当家的声音。
  “踏平明月寨,大抢大杀!”这是黑虎寨大当家的声音。
  上元节的明月寨一点不见热闹。经济条件还不是很好,哪能每次都过大节,更重要的是寨兵有行动。
  大周以及大周以前,夜间行军十分危险,也十分罕见。道路不好走还在其次,关键是士兵的营养状况普遍不好,夜盲症很严重,很容易走散,更不用说打仗了。
  但这些对刘成栋多年培养的精锐来说,都构不成威胁。出山的路闭着眼都能走,带着火把就可以保证不迷路。此外明月寨的经济渐渐好转,寨兵精锐补充了大量动物内脏,大大缓解了夜盲症。
  李响、刘素素和刘盛等人站在南门口,送寨主出行。
  刘素素拉着刘成栋的胳膊,眼圈发红,“爹爹,这次出兵会不会很危险?非要打郧阳府才能招安么?”
  “傻闺女,能有啥危险?又不是真的要攻城,只不过是吓唬那郧阳府令,好让朝廷知晓罢了。只要惊动了圣上,朝中自然有人为你爹说话。你在明月寨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到处乱跑……”刘成栋知道,如果把真相告诉自己女儿,李响肯定会收到消息,考验也就无从进行了。
  刘成栋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女儿,又朝李响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转身,身穿鳞甲的刘成栋大步离去。

  寨民为即将到来的招安激动万分,却又担心亲人有损伤,他们只好心情复杂地送别自己的父兄,而全然不知生死考验的临近。
  上元节刚过,明月寨依照李响的安排进行戒严。孩子们集中在蒙学营,匠户营关闭。留守的寨兵、老军和青壮都携带武器,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青年营也动员起来,或是巡逻或是参与防守。虽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但李响还是采取了小心为上的做法。这也是刘成栋再三叮嘱的,刘盛也在自己耳边说过好多次,李响总觉得几位当家有什么事情瞒着寨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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