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了腔,戏就不能停》
第32节

作者: 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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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有什么白脸哥啊,不过是一个人痴情,一个人不甘罢了……”
  嘴里头念叨着,狐女也没闲着,从祭坛的棺材中取了点财宝后,自顾自的离开了。
  当然,柒也没阻拦。
  孟雪摇了摇清姐的香肩,试图将后者给摇醒过来:

  “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哪里有什么白脸哥?!”
  掺杂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在这山洞中回荡着,一层夹杂着一层,然后慢慢归为虚无。
  清姐的神色恢复了一丝:“哪里有什么白脸哥啊……”
  她嘴角一扬,眼睛里的哀色一扫而空:“不!是有的!”
  她记得!
  她记得那是漆黑中的一盏灯,在自己被黑田他们的枪吓到的时候,他像一道光,照亮了她最为柔软的地方。
  她记得,桃花扇,定情扇,若不是心有喜欢,她又怎会在爷的扫墓上犯着点忌讳,也要让爷看看,自己找了个什么小伙子。
  如此,方安。
  柒笑了笑,嘴里头叼着的狗尾巴草也是扔到了地上,身子凑近了些,跟她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以至于清姐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忍不住吐槽柒这个人,说话说一半。

  “北上长安,二十八间巷。”
  清姐的眼睛里,好像有着星星点点在逐渐凝聚,汇聚成一道光:“后面呢?”
  柒扬了扬嘴角,露出了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不是此时需要柒的帮助,清姐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掐死他。
  “不知道诶,剩下的就靠你咯。”

  二十八间巷里,有个老头,有一门好手艺,无人过门,无人拜访。
  (一)
  上海的风,总是那么摸不着方向,哪怕是上午迎着正东来的,下午也能给你转到正南去。
  呼呼咧咧的风,夹杂着那么点雨凝结的冰晶,吹的人脸都是有些生疼。

  天,开始冷了。
  或者说,好几天之前就开始冷了,路上的闲人,也是加了几件厚点的衣裳。就连沿街的小摊贩,都是购置了些冬货,不然这大冬天的,上海的风可不会让你那么好过。
  不过开心也是有的吧,就比如煤炭贩子,天一冷,卖媒的就高兴,这一天下来可能卖出不少煤呢,一年头下来,也就指着这么冻的几天了。
  当然,也是快过年了。

  过年了,可不得置办些年货嘛,于是午时稍是暖和的时候,这街上的行人就又是会多一些来,那一个个疾步匆匆的样,多半就是家里头急着办年货的。
  卖媒的也着急,可是着急也没用,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身上穿着的两件衣裳还不足以抵挡些刚巧是入冬的风,不过还好,也只是风,还受得住。
  腰那头挂了个酒囊,一晃一晃地,倒也馋得人喝两口,卖媒的吧唧吧唧嘴,觉着少了味,又只觉刚才儿那阵风,刮得有些凉了,想来又是笑了笑,打开了酒壶,咕咚咕咚几口下去,随意地抹了沫嘴角残留的酒精,再把酒囊挂了回去。
  不过是馋了罢……
  下边的骡子也是吃得下苦,载着这百来斤的木炭也是慢慢往前赶着,只有时不时传来的一声极重的鼻息,才得以知道它也没有那么轻松。
  但也是没得办法,只要卖了这车煤,这个冬天就好过了,兴许剩着点的钱,还能给家里的娃娃整两件初春的衣裳,小孩子家家的不干净点可怎么行?
  他摸了摸骡子的头,嘴里头嘟囔着,也不知是嘟囔着给自己听,还是念着给骡子听:
  “老伙计,加把劲啊,等到了城内,我们把这煤一卖,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说完,也不知道这骡子听没听懂,从煤炭边上拿了件挺厚的衣裳,盖在了骡子的背上。
  骡子能听懂他的话吗?
  也是听不懂的,骡子不是妖,它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牲畜罢了,一年到头来都没歇着,跟着这卖媒的撑起了一家老小。
  听不懂归不懂,可是这卖媒的给它这么一盖,它还是感受得到的,当下它也是收了收臀,脚底下的力道也是重了几分。
  风依旧是在吹的,卖媒的一路疙疙瘩瘩,也是无聊的紧,于是这风里头,倒是多了几句太平歌词
  :
  “我一生卖煤走四方啊——”
  “也不知何处是我的家啊——”
  “碰上个土匪旮旯”
  “回到城啊——”
  “忙把那煤卖给戏凤楼啊——”
  口中的戏凤楼,自然是上海最大的戏班子,这会儿赶着入冬了,戏楼的煤炭需求也是大的紧,这会儿快点的话,保不齐可以全卖掉呢。
  况且戏楼的开价都不低,这一想起来,卖媒的只觉得身上稍是热乎些了,嘴里念的歌词也有了些哼哼的味道。

  外头的风更大了,这虽然快是傍晚的样子,可呼呼的声音却是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想想也是,这入冬的天气,能好到哪去?
  片片雪花,企图混迹在这风里边,要蒙混着落到地上,悄悄地融成一丝水渍,蒙上一层湿润。
  雪?
  卖媒的把手一摊,几片雪花落在手心处,只是转瞬间就化了,变成一缕寒意,刺挠着他的身体。
  厚厚地手茧,什么场面没见过?卖媒的眯了眯眼睛,这天快暗了,再不抓紧点可就要在外面露宿了。
  这当然不是他想见到的。
  于是赶骡子的皮鞭略微用力,丝丝破风声抽打在骡子身上,带起它一阵嘶叫,只得蹄子不停地往前瞪着,以期换来一些舒适。
  卖媒的也没得办法,自己这头宝贝骡子可是爱护得紧的,平日里也是好饲料给喂着,没有半点亏待,只是这眼下要再不快点,可就要在外边冻一宿了。
  哒哒落蹄声,倒是急促了不少……
  他搓了搓手,稍微是搓热乎了点,又赶紧从右边掏出一块炭来,扒拉着给炉灶里添上,趁着这房间的主人不注意,再偷偷的烤一会儿火。
  他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房间的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也不好意思多烤了,只稍是身子骨暖和一些后,就收拾着炭离开。
  但这房间的主人不一样,他可不敢多待在这,只是弯下来扒拉了一下火堆,再把筐里的炭给添上去,就收拾着准备离开。
  连火也不烤了。
  不是他不烤,而是这房间的主人摸不准脾气,上海戏凤楼的头牌,外头的人都要叫一声清姐,今儿个他要是在这多待了一会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明儿个自己这差事就得辞咯。

  当然,清姐可不这么想。
  她把玩着手里头的香囊,凑到嘴角轻轻嗅了嗅,一股茉莉的花香,尽管在房间里都是炭味,她也是能够闻得到。
  这添炭的想走,那不安的样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忙打了声招呼,急忙唤到:
  “你在别人那都是可以休息休息,为何在我这你就跟见了鬼似的,逃之夭夭呢?”
  他身子一颤,刚站起来的身子几乎是瞬间就变得僵硬了,慢慢的转过身来,也是不太敢看这张脸——

  他嗫嚅着,嘴里头的话都是听不大清。
  清姐笑了笑,这一笑,令他本有些局促不安的眼睛,都是有些移不开了,底下因为添炭而有些发黑的手,也是畏畏缩缩地给藏到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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