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于如何化解,一时都没了主意,冬瓜也不敢放手,一旦放手对方随时可能反击,就这样在男男女女围观的大街上保持着这样古怪的姿势,气氛顿时陷入在奇妙的尴尬之中。
黄勇带着大家沿着小路翻过生活区背后的一座山,在农村的竹林和田野间穿行,树林里铺满了落叶,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坟头,坟上的青石上长满了青苔。鸭子们在水田里搜寻着食物,路过农家小院的时候,能看到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看到有人经过的时候,会警惕地打量着陌生人,不时还有拴着的狗子朝他们吼叫几声,这时候央卡都会愤怒地吼回去,彰显保镖的身份。
半个小时以后走到了公路上,接下来沿着公路一直走就能到达河坝镇上。灰色的冬季里没什么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色可看,但是冬瓜一如既往地难掩心中的激动,澎湃的热血已经迫使他脱下了外套搭在肩上。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偶尔会有货车伴随着尖锐的喇叭声呼啸而过,每辆按喇叭的汽车都会收到冬瓜“日你先人板板”的祝福。
快要到镇上的时候,公路边出现了一个煤场,煤炭堆积如山,煤场里还有几条铁轨,一列冒着蒸汽的火车头趴在轨道上喘着粗气,声若闷雷,一丹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黝黑的钢铁怪兽,激动地喊叫起来。
怪兽吼叫着慢慢行走起来,经过他们身边向远处驶去,孩子们才慢慢收拾起心情往小镇走去。
河坝镇就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的两边就是住家或者是商铺,这里每周固定有一天是赶场天,是最热闹的时候,居住在附近的山民都会把自家的土货拿到这里来做交易。今天不是赶场的日子,所以比较冷清,又是冬天,人们都不愿意出来走动,街上人不多,只有一些商户大开着门。
镇子的一头有一个火车站,是大山里的居民出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铁路一头连着江州,另一头直通贵阳,沿途有几十个车站,像河坝这样的小车站最多,还有一些县城的火车站规模就要大得多。
一丹他们所在的兵工厂里的职工们出行也是依靠这条铁路,厂里每天早晚有接驳的班车开到这里,早上把要出门的人送走,晚上把从外面回来的人接回家。
一丹他们在黄勇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商铺门口,商铺屋檐下还挂了一块牌匾,写着“合作供销社”,孩子们费力地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柜台跟前,一丹向着唯一的一个售货员问道:“阿姨,这里有鞭炮卖么?”
“你们要买火炮啊,火炮多得很,来,跟我到这边来。”售货员长得五大三粗,对人却很热情,说一口江州话。
售货员大姐领着小孩们来到卖鞭炮的货柜前,指着后面的货架说:“这些全是火炮,你们要哪种,自己选。”
“我们要买大地红和啄木鸟。”冬瓜早就专门了解过各种鞭炮的口碑情况。
小孩选择鞭炮的标准只有两个,一是声音响,威力大,二是哑子少。冬瓜所说的大地红一挂一百响,啄木鸟一挂只有十二响,很小的一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孩子们玩鞭炮,不管你是多少响的,都要拆成单独一枚一枚的鞭炮,他们可舍不得一次点一挂,一会就炸完,他们觉得那样简直太浪费了。
几个小孩买好了鞭炮,一丹又瞧见旁边货架上有个漂亮的女生发夹,于是提议买下来送给陈瑶,冬瓜也感激陈瑶平时为他们辅导功课,于是痛快地花了五毛钱买了下来。东西买好以后,冬瓜觉得时间还早,就问黄勇小镇周围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往街道左边走出镇子以后再走一段路有一条大河,还有一座水库,我们厂里的大人夏天都会到那里去游泳,往街道的右边走不远就是河坝火车站,那里下午还会经过一列火车。”黄勇介绍道。
“刚才我们不是已经看过火车了么?要不我们去水库那里玩会吧。”冬瓜其实对这两个地方都兴趣浓厚。
“刚才看到那个不算火车,只是货运火车的火车头,坐人的火车不是这样的,比这个长得多。”
冬瓜又犹豫起来,最后大家决定去火车站看火车,他们来到小镇边缘的火车站,站台上立着一块石头站牌,上面是两个黑色的大字:河坝。一丹站在站牌下面呆呆地出神,通过这个站牌他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站台后面是一个简单的候车室,里面摆放着几排木质的椅子。挨着候车室的是售票室,窗口的门关着。此时车站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火车经过,冬瓜开始带领大家拆鞭炮,拆开包裹的红色包装纸,再仔细地分开缠绕着引信的丝线,就把鞭炮一个一个地分拆出来,然后再装进一个大塑料口袋里。
拆完以后,冬瓜提议听个响,大家来到站台上,找了一截围墙,拿了一个啄木鸟出来放在围墙边上,其他人撤开,冬瓜在近前划了根火柴点着了引线,引线太短,冬瓜闪身没跑两步背后就炸响了,冬瓜停下来揉了揉耳朵。
“确实还不错,这动静够大,就是引线太短了点。”
说着,从候车室里走出来一个穿制服的男子,冲着他们走过来,“这里不准放炮,你们几个小鬼头要放炮就走远点去放。”
冬瓜他们看着来人默不作声,央卡也呆着不动,一丹主动开了口,“我们不是来放炮的,我们是来看火车的。”
工作人员也是个和善的人,呵呵笑了笑,“好啊,看火车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离站台要远一点,知道了么?”
孩子们齐声答应了,工作人员又转身进了候车室。
没多久,一列货车拉着汽笛远远开过来,轰隆轰隆地从站台经过,没有停留,载货的车皮有三十多列,都盖着绿色的帆布,车轮把铁轨碾压得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丹他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看漏了一截,火车过完以后才纷纷发出惊叹,没想到火车开起来这么壮观。在站台上又玩了二十多分钟,一列客车远远地驶来,绿皮火车是那个时代的标志,一丹他们第一次得见,这是一列快车,也没有在河坝的站台上停留,一丹看着车窗里一张张陌生的脸庞,车窗里的的人也看着这个陌生的车站上的一群孩子和一只狗,仿佛时空交错,一丹心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坐着这样的火车远去。
看完了火车,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感觉今天涨了见识,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只有冬瓜仍意犹未尽,还想去水库看一看,黄勇提醒他现在往回走也要走快点才能在六点前赶回厂里之后,冬瓜才心有不甘地跟大家一起踏上了归途。
第二天大清早,一丹就在楼道里点燃了一只大地红,巨大的声响加上楼道的回音把全栋楼都炸醒了,正好晨跑回来的魏老九也被吓了一跳,然后看见一丹开心地从楼道里跑出来,魏老九上前揪住一丹的耳朵把他带回了家里,路过陈瑶家的时候,看见陈瑶插着双手站在门口,表情阴冷。
“就知道是你扰人清梦。”
“哎呀,你那么能睡都起来了,看来以后有办法叫你起床了。”一丹咧着嘴,一边忍着耳朵疼,还一边跟陈瑶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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