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眼中的现实社会》
第22节

作者: 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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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梨子扔给巧儿,顺便递给她一把水果刀:“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表妹。一条路是你在接到判决书十五日内向上级法院提起上诉,另一条路呢,就是过六个月以后再行起诉。”
  巧儿接过梨子,走到阿蛮办公桌前面,把抽屉拉开,又拿出一个梨子:“小气鬼,拿了一个梨子出来够谁吃?”
  “农村的一个老太太,为了感谢我为他办的一个案子。买了四个梨子给我。刚才被小张拿两个吃掉了。就剩你手里的两个了。”阿蛮解释道。
  “表哥,我可不管啊,我不管什么起诉,上诉,反正你把我这个婚离不开。我就赖你这儿不走了。”巧儿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削好的梨。
  张三诉张小五侮辱案立案后一段时间,张三带着他的二大爷张老二如约来到了阿蛮的办公室。

  “麻烦你先把那天出事的过程说一下?”阿蛮示意张老二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慢慢说。
  张老二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支烟,讲了出事的过程:
  我这个弟弟是个很老实的人。他平时很讨厌人家骂他土匪,因为当年他和我都是被大林王劫掠上山的。
  我家离我弟弟家隔一排房子,那天我一早上就听前面叽叽吵吵的。我就循着吵骂的声音过去看看。
  我一看我弟弟门前围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心想,莫不是我弟弟家出了什么事。我心中一惊,就大步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不得了,张小五连骂带叫,还用刀要砍我弟弟。幸亏被周围群众夺走了,不然那一刀要是下去,我弟弟当场可就没命了。
  那一刀虽然没有砍下去,但我弟弟当时听到张小五骂他土匪,已经气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因为在农村,如果骂谁是土匪,比骂谁家断子绝孙还厉害。因为土匪的子子孙孙都是很难找对象的。在我们江北农村有一代土匪,三代绝户的说法。这句谚语说得是在过去旧中国,官兵只要抓到土匪,就要灭杀三代的。连三岁的孩童都不会放过。何况我们兄弟俩在过去真干过土匪。我赶忙上去,把他抱进屋里。我看见我的这个侄子也在现场。就喊他去村部打电话报警和打120急救车。

  我把我的弟弟抱进屋里之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等120急救车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我就和我侄子张三一起陪我弟弟到了临海县人民医院救治。当时,我侄子张三就只有这几天在家,国庆节假后还要出去打工。要处理一下家中的一些琐事,就让张三回去,我自己在医院看护就行了。
  住院的当天晚上,我买了两碗饺子。但我弟弟只吃了两个,怎么也不想吃。
  我安慰他:“弟弟,人生很复杂。咱们老百姓土话说,人一天有三糊涂。当时你喝醉了酒,属一时糊涂。只是写了个字条,也没有什么行动。后来,当齐小红找你,你也表示了歉意。这事怪就怪那齐小红,不当把那张字条收着。”
  我弟弟反复说:“我该死,二哥,我真该死”之类的话。
  我反复劝说他几次,见没有什么效果,便躺在床边的一张病床上睡着了。恰巧,那天夜里,病房内另两张病床都空着。心想,很多伤感必须由时间去冲淡。
  因为一天的劳累,我年龄又大了。没过一会儿,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放亮了。我赶忙看了看弟弟的病床。弟弟的病床上空无一人。我当时想弟弟可能出去打热水了。
  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谁知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在弟弟病床北侧的北墙上有一个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弟弟的身体已脱离了地面,悬挂在窗子上了。脸色发青,舌头长长的吐了出来。
  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喊来了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赶忙把我弟弟从窗子上放了下来,进行急救。
  一个医生对我弟弟口对口呼气,并对我弟弟的胸部进行了反复按压。经过了近半个小时的折腾,这位医生从我弟弟的身上爬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保重吧。”
  “悬挂你弟弟的绳索是什么样子的?”阿蛮问。
  “就是我弟弟自己的裤腰带。”张老二说。
  “另外张老二,我想问你一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一下吗?因为这些问题牵扯到我要办的另外一个案子。”阿蛮很客气的给张老二点上了一支烟。
  “李律师,你太客气了,你是我侄子的代理律师。我弟弟的这个冤情能不能得到昭雪全靠你啦。你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告诉你。”张老二吐了一个烟圈,悠悠的说。
  “你弟弟曾经送过一个婴儿给林子庆吗?”阿蛮单刀直入的问。
  “李律师,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这我可得从原来当土匪那会儿说起啦。”张老二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过去在我们江北农村当地有两种土匪。一种是无差别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当地老百姓把这种土匪叫做青皮子。另一种土匪是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大户,贪官污吏,而且他们一般不闹出人命。即便绑架人质,也不伤害人质的性命。我们当地老百姓把这种土匪叫山贼。
  当时盘踞在我们附近山上有好几股土匪。大林王的这股土匪属于后一种。过去我们当地土匪众多,山头林立。真是遍地烽烟遍地贼,遍地饥民遍地骨。
  你问我土匪能厉害到什么程度。过去经常有土匪抢了人家的牲口、粮食,结果跑出村外之后,发现自己的帽子还丢在人家。然后回到这家之后,还大摇大摆的把帽子取走:“不好意思,大爷的帽子还丢在你家。现在我拿走了。你看你们还哭什么呢?财去人安乐嘛。再见了,老乡!”还亲热的和这户正在抱头痛哭的人家打招呼呢。
  过去的地方官员也是非常痛恨土匪的。我们当地老百姓有句俗语叫一代为匪,三代绝户。说的是过去官军剿匪的时候,土匪的老婆孩子都不会放过。我大哥张老大被土匪头子周半天强掠上山做了土匪。因为我大姐家有五十亩地,两头牛。我大嫂林张氏带一个三岁的儿子和一个六岁女儿投靠我大姐家。后来我大哥被官军抓住了。在临海县南城门砍头示众。官军在南城门贴出告示,凡窝藏土匪家属者,严惩不贷。

  当时我大姐夫连夜要赶走林张氏和她的两个孩子。半夜三更的,一个女人家上哪里去呀?被逼无奈,林张氏先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扔进水井里,然后自己也跳进了井里。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免受牵连。第二天早上,我大姐夫就把这三具尸体交给了县衙。县衙把这三具尸体焚化之后,还罚了我大姐夫十块银元。
  所以在我们农村,如果骂谁家是土匪,比骂人家断子绝孙还厉害。何况我们弟兄仨都干过土匪。李律师,你可能不懂,张小五的这句骂人话是很厉害的。
  四十年代后半期,因为土匪横行,江北很多村庄老百姓为了自保,分别成立了大刀会。当时我们兄弟仨都是张庄村大刀会的成员。我们冰湖乡的张庄、团湖和尤马三个村后大刀会自愿结成抗匪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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