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有等他靠近,一条长凳,被人凭空舞起,挟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拦腰就朝他扫了过来。男子猝不及防,“嘭”地一声,被凳面实实在在地拍中胸口。他一身惨叫,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还蹭着地面滑出去老远。
店铺门口一下子有人群围拢起来,素尤惊叫着从柜台里跑出。而那两个倒在地上的男子,已经爬到一处。相互搀扶着,一屈一拐,漫骂着落荒而逃。
“昂丘,你干什么呀——”素尤惊叫一声,跑过来一把扯住昂丘的胳膊。
昂丘跨步站立,冷眼望着男子仓皇逃跑的后影,神色戒备。他的右手,还倒拖着那条厚实的长凳,紧紧不肯放手。
“你打他们干什么呀!”素尤推扯着丈夫的胳膊埋怨。
昂丘转过脸,上下打量着素尤,急切地问:“他们没伤着你吧……”
“什么呀,他们只是顾客,怎么会伤着我。你糊涂了吧!”素尤担忧地望着丈夫的神色,又很担心那两人是否会因此受伤。
“顾客?那他们怎么和你推推搡搡的?不是在欺负你,怎么会这样!”
“哎呀,我们只是在讨价还价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欺负我了?你今天是怎么啦?”素尤一把抢过昂丘手里的长凳,穿过人群,转身就把他拉进店内。
——哦。
昂丘听到这里,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自感刚才真的有些鲁莽了。
这几天来,他有些风声鹤唳。
满脑子的危机感,让他变得极其敏感脆弱。刚才一看到有人和素尤推搡纠缠,马上就激发出他的防卫本能来了。而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一出手,竟然是那样的凶悍凌厉。
“你肯定把人家打伤了。下手这么重。”素尤递给他一杯水。又拿出毛巾,在他额头上面擦了擦,“真把顾客打伤了,那多不好啊。”
昂丘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素尤。他放下杯子,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却不说话。
素尤见状,忽然明白了一切,不禁一阵心酸。她走上前,一揽胳膊,就把昂丘的脑袋搂在自己怀里。
丈夫的心思,她何尝不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在兑现着对自己的承诺。
只不过,这段日子,特别有些异常。
“昂丘,这些天你怎么啦,我就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出什么事啦?”
昂丘望着妻子,还是没有说话。他坐在椅子里,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感觉自己形同虚脱。
日期:2010-03-25 11:23:26
(九)
波长官提供给自己的材料里,并没有特别有价值的线索。里面也提到死者名叫后简,是白衣村人。而这,贡嘎在之前和师兄弟们的聊天中已经了解。
同时材料里还说,死者脖子里有异常痕迹。经过尸检,可以断定,死者的真真死因,可能是被绳索勒死的。
今天,是后简师兄的大殓之日。寺院里面照例是要派几个人去给他做法事的。贡嘎缠着大师兄,好说歹说。大师兄推脱不得,只好答应贡嘎一同前往。
白衣村坐落在一个偏远山区。他们一行人,天还没有亮就步行出发,却直到中午才赶到那边。
后简师兄的家里,非常简陋。几间木屋被一道枯黄的竹篱笆围起,斑驳陈旧,淹没在了一片高大树林之间。屋前堆放着许多杂物,几只半秃的鸡仔穿梭其间,扒土觅食。屋前房后,三三两两地忙碌着一些前来帮忙的乡亲。
贡嘎随着大伙,在后简师兄家人亲友的簇拥下,鱼贯进了客堂。贡嘎走在最后,抬头望去,后简师兄挺尸在一块门板上面。一条白布,把他盖了个没头没脚。身影瘪塌,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悠扬的诵经声响起时,周围一片哭声。
贡嘎低头默念,眼前却一直浮现着那晚后简师兄被掩埋在泥土里的情景。
既昂,你为什么要害后简师兄?你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诵经间隙,后简的家人送来凉茶给他们喝。贡嘎伸手接过,喝了几口。转手就把茶碗交还过去。一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灵堂里吊唁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
贡嘎登时皱了皱眉头,口中的经文也开始凌乱起来。他努力调整,同时微微抬起脑袋,冲那老头偷眼观望。
那天和师兄弟们外出罗村化缘时,他曾经见过那个老头。而且当时老头还非常奇怪地询问了他几句,仿佛和自己非常熟悉一样。这其中的来由,贡嘎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而且他好像对自己的遭遇,也很有了解。
原来这老头和后简师兄也有交往。看他们年龄相仿,是亲戚,是朋友?
诵经渐渐进入一段高丨潮丨期。大伙在大师兄的引领下,声音忽然高昂起来。贡嘎无暇分心,一心一意地跟随大伙,虔诚地给后简师兄超度。
之后,大伙又站起身来,围着后简师兄的遗体,转了几个圈。诵经声,法器声,木鱼摇铃,清脆悠扬,此起彼伏。整个灵堂内弥漫着浓厚的悲情凝重气氛。
在走到那个老头身边时,贡嘎侧过身子,仔细地打量着他。
不错,就是他。
忽然那个老头也抬起脑袋,四道目光,登时相向,各自一愣。片刻,又随着贡嘎的离身而匆匆结束。
坐回厅堂一角以后,贡嘎再次抬头,却已经不见了老头的人影。
片刻,就在灵堂拥挤的人群里,那个老头再次出现。而且他的胳膊里面,还拉着另一个老人。此时,两个老头正急切地抬起目光,朝着超度的僧人群里,仔细张望。
等到贡嘎再一次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时,不禁大惊。心绪起伏,口中也登时凌乱起来。
日期:2010-03-25 13:18:27
被那个老头拉着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没有错。尽管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看望父亲。但父亲的模样,却不是轻易能够遗忘的。
贡嘎情不自禁地抬高脑袋,望向父亲。一年不见,父亲仿佛又苍老了不少。
而那边父亲也显然已经看见了自己。贡嘎看见,父亲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服役期间,他很少回家。最后一次,也已经是年前了。因为部队的假期并不多。不过他平时也一直通过老乡给父亲寄些钱物,或打听他的一些近况。
这次停职,他还是没有回家。那也是害怕父亲起疑。他不想把自己的那些遭遇告诉他,免得他为自己担心。包括自己出家一事,他同样也不知道。
超度暂时停息下来。贡嘎悄悄对大师兄说了几句后,便钻出人群,向父亲走去。
走进父亲的时候,贡嘎发现父亲一脸惊讶。贡嘎低头看自己一身袈裟,光头佛珠。一股无奈,涌上心头。
“贡嘎!你,这是怎么回事呀?”父亲站在面前,大声质问贡嘎,神色严厉。
这种神色,贡嘎是熟悉的。这么多年来,父亲对自己一直就非常严厉。
“爸,我……发生了一些事,一言难尽。”贡嘎知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便索性拉着父亲,走到一处僻静地。
贡嘎的父亲身影魁梧,虽然左脚不便,但走起路来,却腰胸挺直,丝毫不显萎靡。这会儿,他甩手摆脱儿子的拉拽,回过头,沉着脸,冲着贡嘎上下打量了一会。
“说说看,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军装怎么变成袈裟了?”
贡嘎面对这样的质问,不禁有些心悸。从小到大,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严厉口吻下长大的。
要是直说自己被冤枉后停职,然后又受人指使出家为僧。而这会儿又恢复军职,但又奉命暗中调查凶杀案。这样一个大圈子,说出来父亲可未必能相信。说不定还会引起他更大的猜忌。
灵机一动,贡嘎有了主意。他对着一脸拷问的父亲,直接说自己是奉命乔装,在寺院里调查一个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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