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抓住了最后四十秒的机会。一个后卫在空中拍开了对方飞来的一记射门,冰球滑回中场。在这攻防形势变化的时候,中锋把球打向右边。客队正在换守门员,那小家伙不在位的时候,埃迪接过球,从他的左方飞速切入。爱德华·弗利二世来个急转弯,从那守门员背后猛射。冰球噹的一响,打着球门横梁,落下来正掉在球门线上,跳几跳,就越过线去了。
“进球!”玛丽·帕特吼叫着,上下跳跃,象个啦啦队长。她伸手拥抱雅佐夫,使他的保卫人员大为惊恐。国防部长的高兴劲一下子被冲淡了,因为他意识到,明天得为这事写一份接触报告。噢,他有米沙作证,他们没有什么不适当的谈话。她接着又拥抱了费利托夫。
“我说过,你们能带来好运气!”
“我的上帝,难道美国冰球迷们都是这样子的吗?”米沙问道,连忙脱身。在一瞬间,她的手碰着他的,三个胶卷暗盒已经放在他手套里了。他感觉到它们在那里,干得这么巧妙,很是惊讶。难道她是个职业魔术师吗?
“为什么您们俄国人总是表情森严——您们不知道怎样玩得痛快吗?”
“也许我们应该有更多的美国人在周围。”雅佐夫承认。他妈的,我的妻子能象这个那么活泼就好了!“您有一个好儿子,要是他在奥林匹克会上同我们对垒,我会原谅他的。”他得到的报答是粲然一笑。
“谢谢您的这番好话。”但愿他把你们这些共产主义蠢驴一路踢回莫斯科。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受别人的恩赐,“埃迪今晚得了两分,而那个伊万·某某某却一分也没得到!”
“您真是那么争强好胜,连对孩子们的比赛也是这样?”雅佐夫问道。
玛丽·帕特疏忽了,说了一点不该说的话,她的脑筋没有跟上那脱口而出的回答:“你找一个输得起的人给我看,我就让你看一个失败者。”她停了一下,马上掩饰错误,“这是美国的一个名教练文斯·龙巴底说的。请原谅我,您一定认为我没有教养。您说得对,这不过是一次孩子们的比赛罢了。”她粗犷地笑了起来。当着你的面!
“你看见什么啦?”
“一个过分激动的傻女人。”摄影的人回答。
“你能多快把胶卷扩印出来?”
“两小时。”
“行动吧。”领班军官命令道。
“您呢,您看见什么啦?”留下的人问他的头头。
“没有,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们盯住看她将近两个钟头,她的表现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家长,对体育比赛太激动了,但又正好引起国防部长和叛国案主要怀疑对象的注意。我认为这就够了,同志,你觉得怎样呢?”多么宏大的一场角逐啊……
两小时后,一千多张黑白照片摆在这个官员的桌子上。相机是日本货,把速度调到了较低的档次,克格勃的摄影人员也不亚于任何报纸专业摄影记者。他几乎是不断地在拍摄,只有在换那台自动驱动相机那特大号胶卷盒时才停一下。起先他想用一架可携式电视摄象机,但摄影师说服了他不要用它。分辨率不够好,速度也不行。一架普通的照相机摄下的东西,虽然不象录象带那样可以读出口形,但在捕捉快速而细微的东西却是最好的。
每一张照片要花好几秒钟,因为这个官员对他感兴趣的东西都要用放大镜仔细看看。当弗利太太进入照片的序列之后,他需要多花几秒钟。他相当详细地察看她的衣服和首饰,还有她的脸。她的笑容特别愚蠢,就象西方电视商业广告上的那个样子,他还回忆起她那压倒人群的尖叫声。美国人为什么他妈的这样爱吵闹呢?
倒是一个会打扮的能手,他自己承认。很大多数在莫斯科公开场合的美国女人一样,她站出来象谷仓场院里的一只花雄——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对这种想法的烦恼。美国人花更多的钱在穿衣服上,那又怎么样呢?穿着对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呢?从我的双筒望远镜里看,她象只有鸟一般的大脑……但这些照片并不如此——为什么?
这是眼睛的关系,他认为。在静止的照片上,她眼睛里的闪光跟他亲眼看见的有些不一样。那是为什么?
在照片上,她的眼睛——他记得是蓝色的——总是把用点聚在某种东西上。他注意到,她有一副隐约可辨的斯拉夫人的颊骨。他知道弗利是个爱尔兰名字,使假定她的祖先也是爱尔兰人。美国是个移民组成的国家;移民们超越民族界线互相通婚,对俄国人来说本身是无所谓的概念。她再胖上几公斤,改改发型和服饰,她这副脸孔在莫斯科……或列宁格勒大街上到处都能见到。后者更有可能,他想,她更象一个列宁格勒人。她脸上有一种那个城市的人爱摆出的自高自大气息。我怀疑她的祖先究竟是什么人。
他继续翻阅照片,想起弗利这家人还没有这样被端详过。两夫妇的档案都只是薄薄的一本。他们被“二局”认为是无足轻重的人。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告诉他,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但这个脑后的声音还不够响亮。他已经翻到照片的最后一部分。看看表,已经他妈的早上三点了!他喃喃抱怨着,伸手去拿另一杯茶。
对了,这一定是第二次得分。她跳得象一只羚羊。漂亮的双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正如他的两个同事在天棚里所说,她在床上一定会引人入胜的。再有几张就到比赛的结束了……对了,她在那儿,拥抱着雅住夫——那个老色鬼!——然后,又搂着费利托夫上校……
他突然停止。照片抓住了他在双筒望远镜里没有看到的东西。当她搂住费利托夫的时候,眼睛却盯住四个保卫人员之中的一个,那个唯一没有在看比赛的人。她的手,她的左手,完全没有围住费利托夫,而是相当低,靠近他的右手,被挡住,看不见了。他往回翻几张。在拥抱之前,她的手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在搂住雅佐夫的时候,那只手提成拳头,搂过费利托夫之后,手又张开了,眼睛还在看着那个卫士,她脸上的笑容只留在嘴唇上,十足的俄罗斯式。而在下一张照片上,她又恢复到平素那种轻浮的样子。这时,他肯定了。
“这狗日的!”他对自己轻声地说。
弗利这家人在这里有多久了?他搜索困乏的记亿,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至少两年多了——而我们不知情,甚至不怀疑……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呢?那是一种想法一要是她是一个间谍而她的丈夫不是,该怎么办呢?他终于推翻了这个想法,他做对了,但出于错误的原因。他拿起电话,要瓦吐丁的家。
“是我。”铃声才响一半,就答话了。
“我有些有趣的事。”这官员说得简单。
“派辆车来。”
二十五分钟后,瓦吐丁到了那里,没刮脸,烦躁易怒。少校只给他看最关键的一些照片。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他说。上校正在用放大镜检视照片。
“伪装得真巧妙。”瓦吐丁慍怒地说。电话响的时候他才睡了一个小时。他正在学习怎样在事先不喝点烈性酒的情况下睡觉——努力学习,改正自己。上校抬起头来。
“真难以相信!就在国防部长和四个卫士面前!这女人的狗胆!谁是她的经常监视人?”
少校只是递过文卷夹。瓦吐丁很快地翻阅,找到了那一页。
“那个老脓泡!让他跟一个上学的小孩,他也会被当做性变态者抓起来的。看这个——当了二十三年尉官!”
“美国大使馆有七百号人,上校同志,”少校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真正的好手……”
“全去跟踪错误的对象了。”瓦吐丁走到窗户前,“再不要这样!她的丈夫也要跟踪。”他加上一句。
“那正是我的意见,上校同志。看来他们两个都是中央情报局的特务。”
“她递给了他一些东西。”
“可能是——一封信,或许别的什么东西。”
瓦吐丁坐下来,揉揉眼睛,“干得好,少校同志。”
在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上,已是黎明时分。神箭手准备回到战争中去。他的手下人已经把新得到的武器包装好了,而他们的领导人——这可是一个新观念,神箭手告诉自己——还在反复考虑未来几个星期的计划。他从奥蒂兹得到的东西里有一整套作战地图,它们是用卫星照片制成的,上面有最近的苏军防守据点和重武装巡逻区。现在他有一个远程无线电,能收到包括俄国在内的天气预报。他们要天黑了才动身。
他四下张望。他手下的人有的已经把家眷送到这个安全地区。难民营拥挤而嘻杂,但比起那被抛弃的村庄和被苏联人炸平的市镇来,要幸福得多了。神箭手看见,这里有许多孩子,而孩子们只要有父母,有吃的,有朋友,到哪里都是欢乐的。男孩子已经在玩玩具枪——而在大一些的孩子手里,那就不是玩具了。他以一定程度的遗憾心情接受这个观实,不过随着旅行各地,这种遗憾逐渐减少,“圣战者”的损失要求得到补充,而最年轻的人也是最勇敢的人。如果自由需要他们去死——那么,他们为神圣目的而死,安拉也将对为他而死的人赐福。世界的确是一个苦难之地,幸而至少一个人在这里能找到一个娱乐和休息的时刻。他看见,他的一个冲锋枪手在帮助他的头胎儿子学走路。那孩子不能自己走,但他每迈出蹒跚的一步,就抬头看看那微笑着的、长着大胡子的父亲的脸,他生下来只看过两回。这个队的新头领回忆起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而今他正在被教会走一条很不同的道路……
神箭手回到他自己的工作。他不再能当一名导弹手了,但他已把阿卜杜尔训练得很好。神箭手现在要领导他的战士们。这是他努力挣得的权利,更好的是,他的手下人认为他是一个福将,这对士气有好处。虽然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读过军事理论书籍,但神箭手觉得自己对这些课程理解得够好的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