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丽轻轻拉了拉王二虎，"你少说两句。"
　　"心疼了？你们两人当了六年老同桌，是不是想死灰复燃？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回回得我过来接你，金马镇你待不住呗？"
　　"哼！"

　　何小丽气急走回院里，懒得搭理王二虎。
　　她想过找一个比王二虎更好的。
　　比王二虎人好的人有的是，像楚铭就很好。
　　比王二虎有钱的，就不好找了。
　　路是自己走的，何小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王二虎。
　　爱情是什么东西？人总要和五谷杂粮生活。
　　她过不得苦日子。
　　更加受不了丈夫是一个收破烂的废物。
　　王二虎啐了一口，"看什么！看何小丽？老子告诉你一声，何小丽你没戏！那是我老婆！你以为她喜欢一个穷光蛋？"
　　"......"

　　"收拾你的破烂赶紧滚。别脏了大门口！以前上学那会儿，你从不拿正眼看我，现在特么傻皮了吧。告诉过你人不能瞎装皮，偏不信！没有实力，你说你装你麻呢！"
　　学习好有个池子用！
　　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
　　楚铭把散落的废品和坛子拾上三轮车，先递给何母三十三块钱，把废品的钱结清了，然后说道："坛子......"

　　"坛个毛！送你了！像我们的大户人家，在乎几块钱吗？老子一盒烟钱、够你几天花销的！"
　　王二虎突然出来搅混，何母没有办法，随着王二虎口风："坛子不要了。"
　　一个装不了东西的破坛子，有什么用！
　　一堆破烂才卖三十多块钱，坛子一块多钱撑死了！

　　楚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推着三轮车往出走。
　　背后的王二虎笑呵呵道："你看他弯腰推车的狗样，真像一个收破烂的。人一辈子干什么，全是命！楚铭命不好，活该一辈子走背字！"
　　"他哪能和你比，我听说你的超市打算扩大规模，出售衣服和鞋子？"
　　"那叫生活超市！未来还要推出各种现作面包和点心，打造成饮食吃穿一条龙的超大型超市！放眼全金马镇，我家超市将是最大的！"
　　王二虎掏出一个诺基亚蓝屏手机，"啪"地一声甩开盖子，在何母羡慕的眼神中拨通一个号码。
　　"老刀子！我！二虎！你打扑克？打你玛的扑克！带上家伙、去武照村要钱！我刚才看到楚铭回来了。"

　　"楚铭？听说他去蓉城发展了，他是大学毕业生，咱们要不要给他一点面子，再宽限几天？"
　　"宽限你大爷！楚铭蹬三轮车收破烂呢！先前不敢加大力度催收，现在知道了，特么干等着？就问你一句，有必要给一个收破烂的面子？"
　　"不会吧？一个大学生收破烂......"
　　"脑子进水了呗！叫齐人，今天必须把钱要回来！"
　　"我看你是忘不了和楚铭当年的仇，知道何小丽牵头借钱，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
　　经历何小丽一事，楚铭颇有一点受打击。
　　起码循序渐进呀，一开始就遇到老同桌，力道太大了。
　　被王二虎侮辱、他没放在心上。
　　在蓉城的一段日子里，他已经把脸丢尽了。

　　只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面子？
　　不要也罢！
　　人穷志短！穷人的面子不值钱！
　　和父母妹妹的辛苦比起来，他的经历又算得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楚铭咬牙接着喊道：“收破烂啰......”
　　赶到武照村时，收了半车破烂，让楚铭感慨没人竞争的生意挻好做。
　　没有再遇上值钱的老物件。
　　一个大妈拿出几个晚清铜钱，问楚铭收不收，楚铭最后拒绝了。
　　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古玩街小摊遍地都是。
　　别管真假，它存量多，不收藏二三十年，见不着价值。
　　他本钱小，一般不好出手的物件容易烂在手里，让他的资金链断掉。

　　“楚铭？”
　　“大家快来看！楚铭回来了？”
　　“真是楚铭？他穿得......”
　　“而且推着一个三轮车，是在收破烂？”
　　“村里难得出现一个大学生，去收破烂？”

　　“不可能吧，兴许是帮别人推车。不是楚铭的。”
　　楚铭知道眼前一道关早晚得过，他收破烂的事情瞒不住。
　　“大家不用猜了，张哥李婶......我是在收破烂，你们谁家如果有废品，可以卖给我，价格公道。上门收购。”
　　“啊？楚铭！你爸说你去蓉城找工作，怎么变成了收废品？”
　　“你家家境不好，供出一个大学生容易吗？你不知道家里现在过成什么样了！你居然不体谅父母苦心，出去收破烂！”
　　“唉！”
　　“我劝你一会儿路过王大夫家时，买一瓶速效救心丸，提前备着，免得把你爸妈气死！”
　　“不孝啊！”
　　楚铭僵着脸，推着三轮车仿似有千斤重，梗着脖子，一步步走过一片复杂目光和叹息声。

　　他知道乡亲们是他好。
　　如果没有鉴宝图录之前，楚铭可以为了父母更换工作。
　　现在的他对未来有计划有希望，目前是他最好的起步营生，他不会轻易换掉！
　　无非再丢人一次而已。
　　楚铭小看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小小的武照村里一年半载没有大新闻，上次的大新闻数楚铭考上大学那会儿。
　　如今几年过后，昔日大学生回村收破烂，一下子点爆了村中的熊熊八卦之火。
　　等他赶到村西头，一户末尾小瓦房前，街道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深红色的铁门斑驳，红漆一块块掉落，两旁的木篱笆高过肩头，因为年头久了，颜色变得发灰，又被日光晒得干燥，密集的架在一起，圏一个狭小的院落。

　　院落里，几个母鸡悠闲的小憩，一旁的棚子里堆着稻草堆，旁边一间牛舍，里面散发出一股大粪味。
　　距离牛舍和柴棚不足三米的地方，就是楚家瓦房了。
　　赤露的红砖、青黑的瓦片、污渍不堪的玻璃......
　　敞着的门口挂着门帘，门帘外围三五个苍蝇嗡嗡飞舞着。
　　大铁门被几个小屁孩扒拉着，发出吱呀的声音，他们身体抱在铁门荡来荡去。

　　七八个妇女咳着瓜子，目光有意有无意的望向楚铭。
　　一些爱看热闹的汉子，已经提前聚在院里，正和一个苍老面容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中年男人身后、屋门口，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十岁初头的丫头，泪光盈盈的无声望着。
　　“楚铭回来了！推着一个装着废品的三轮车，真是收破烂去了？”
　　“那叫子不教父之过！楚靖天天忙，儿子光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一点不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

　　“好好的大学生，干点啥不能糊口饭吃？再不济回来和老楚种地，也比收破烂强！”
　　“老楚家的四亩三分地能过活？老楚种了半辈子的地，日子过成啥样，谁看不到？”
　　“真不明白了，蓉城花花世界，没有一个大学生的容身之地？非要干低三下四的行当！”
　　“快别说了！你看老楚气的！”
　　“别！快停下！”

　　院中的中年汉子，从柴火垛抽出一个一米多长的棒子，怒气冲冲的向楚铭走去，和老楚说话的几个汉子忙拽住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