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着急了啊……”季经喃喃道。
　　大人还在壮年，将来必能更进一步。方翼自己也很年轻，二十出头何必争着掌权？何况，他和大姐连婚约都没定下，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季经想不通。何况……
　　“大人对他恩重如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就是恩太重了吧。”徐吟道，“时时刻刻被人提醒，一直欠着债的感觉可不好受。”
　　“若是如此，也太狼心狗肺了！”季经狠狠捶了下桌。
　　徐吟神情更加淡漠。这算什么？跟后来做的事比起来，下毒算什么？他还能做出更加狼心狗肺的事。
　　季经抹了把脸，问：“三姐，怎么处置他？”

　　徐吟没回答，瞥了眼黄大夫。
　　黄大夫刚把蛊虫倒出来端详，接收到她的目光，哈哈一笑：“老夫就是个大夫，你们府里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然后把他们往外赶：“你们要议事出去，这里只治病。”
　　看，他这么上道，可千万别灭他的口。
　　徐吟不由笑了下，施过礼，便出去了。
　　方翼直接回了家。
　　连母亲过来问话，他都顾不上，把自己关进屋子，心翼翼地摊开手。

　　手心躺着只白色的虫子，已经成了干尸。
　　虫子太，他仔细看了许久，都没分辨出是不是金蚕蛊。因为他喂的时候，还是一只虫卵。
　　金蚕蛊，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只金色蚕虫样的蛊，这确实像蚕虫的样子，不是金色应该是刚孵化不久，还没长成的缘故。
　　方翼想了半，最后将这只虫尸放进一个笔盒里。
　　黄大夫从头到尾没发现蛊虫，刺史府里也没人识得它，看来就是徐焕运气好，恰巧将之吐出来，才保住了性命。
　　他冷笑一声。那个苗人吹什么牛？明明能吐出来，却什么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徐吟回曲水阁等了一会儿，徐思回来了。
　　她取笑道：“陪祖母用饭就这么可怕？瞧你忙不迭跑了。”
　　徐吟闷闷道：“祖母就爱吃那老三样，我可吃不下去。”
　　徐思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那你想吃什么？这叫人给你做去。”
　　“不用了，我想出去吃。”
　　徐思点点头：“你是很久没出去了，那就出去散散心吧。要姐姐陪你吗？”
　　徐吟却道：“我们一起出去，太显眼了。”
　　徐思顺了她的意：“好，那你把人带好了，不许甩开他们，也不能惹祸。”
　　“知道了。”

　　听要出去，满兴奋极了：“姐，我们好久没出门了。”
　　徐吟弹怜她的脑门：“别高忻太早，我们不是出去玩的。”
　　“啊？”满呆了呆，不是去吃饭吗？那怎么不是玩？
　　徐吟没解释，挑了件不起眼的衣裳换上，戴上幂篱，从侧门出去。
　　“姐，去明德楼吗？”车夫问。
　　“不，去城南。”
　　车夫有些诧异，但什么也没问，只应了一声是。

　　南源最繁荣的是靠近刺史府的城东，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在这里置的宅。城南相对偏僻，住的都是匠人和做买卖的，鱼龙混杂，有些不清来历。
　　徐吟撩起窗帘，一边看街景，一边回忆。
　　过了南门大街，她出声：“往左拐，第一条巷子路口停下。”
　　车夫依言驶过去，勒停马车。
　　“姐，这是什么地方？”满好奇地东张西望。
　　徐吟没回答，转头吩咐跟车的仆妇：“我进去逛逛，你们在这等着。”
　　仆妇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大姐吩咐了，一定要跟紧三姐。”

　　徐吟：“你们看，这条巷子就这么长，一眼能看到尾，我进哪家店，你们清清楚楚，要是我惹了事，马上就能赶来了。”
　　满帮腔：“就是就是，还有我跟着呢！”
　　两个仆妇看都不看她。就是她跟着才不放心，每回姐惹事，她只会助威鼓劲。
　　徐吟没奈何，只得道：“那你们跟远一点，别让人看出我们是一起的。”

　　仆妇这才应了：“是，三姐。”
　　徐吟转身进入巷。
　　这真是一条巷，最多只能容一辆车进出，两边店面矮，里头黑乎乎的，不知道卖些什么。
　　来往的行人不多，看穿着打扮都是平民。
　　满虽是丫头，可她是家生子，生来就在刺史府，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好奇极了。
　　“姐，这是什么地方？”她再次问。

　　这次，徐吟答了：“鬼剩”
　　满吓结巴了：“鬼、鬼？”她指着街上的人，脸色发白，“难道他们都不是人？”
　　徐吟被她逗笑了：“鬼市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徐吟：“白，这就是条正常的街道，到了半夜，会有人出来摆地摊，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夜半来，明去，所以叫鬼剩”
　　“哦，原来都是人啊，吓死我了。”满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话间，徐吟停了下来。
　　“姐，这里卖什么？”
　　这是一间药铺，的门面，一个高高的柜台，门前晒着两筐药草。
　　开在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大药铺，一般就是卖些治头疼脑热的药，连个坐堂大夫都没樱

　　徐吟走进去，敲了敲柜台。
　　老板正在躺椅上睡觉，听得声音，张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招呼：“客官要什么？”
　　话刚完，忽然发现是两个年轻女子，立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着爬起来，亲切温和地问：“两位姑娘要什么？”
　　他扫过去一眼。咦，瞧她们这打扮，不像附近的居民呢！哪里来的贵客，不去大药铺，找到他这儿来？
　　徐吟道：“不买药，找人。”

　　老板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戒备起来，笑道：“店只有我一人，莫非姑娘找我？”
　　徐吟仿佛没听见：“我找你楼上那个人。”
　　老板脸上笑容一收，转身就要跑路。
　　“我的人就在外面，不想被抓去官府，站着别动！”威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板停下来，苦笑着看向她，带着几分哀求：“的就是在这混口饭吃，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徐吟：“你没得罪神仙，是神仙有事找他帮忙。”
　　听了这话，老板脸上的表情稍微松了一些，但仍然很警惕。
　　“姑娘这么大的本事，他怕是帮不上。”
　　“帮不帮得上，过才知道。”

　　“……”老板走回来，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抱拳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姓徐。”
　　老板点点头：“徐姑娘，你需要他帮什么忙？”
　　徐吟：“先见了人再。”

　　这回老板不答应了：“他不见客人。”
　　“那是因为，那些客人不是我。”
　　“……”老板无言以对。
　　沉默一会儿，他才道：“那我要怎么跟他？”
　　“你告诉他，雍城有位姓黄的大夫，曾经做过御医，擅长治疗脑疾，如今就在南源。只要他肯见面，我就替他请过来。”

　　老板的眼睛“噌”地亮了，倾过身问：“当真？”
　　徐吟点头。
　　老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姑娘可真是神通广大，竟连这件事都知道。”
　　徐吟矜持地道：“我了，我姓徐。”
　　老板怔了一下。先前他问，只不过要个称呼，没想到还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