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纪:北疆生死契(黑衣血契棺)》
第11节

作者: 生死间冷冷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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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宏和向志远听说营盘遗址有人失踪后,一直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他们在外见多识广,所思所想要比我们成熟许多。而我们则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不仅没有丝毫退却之意,更是个个摩拳擦掌,幻想在营盘遗址大显身手,一举成名,衣锦还乡。
  博物馆里人不多,李大嘴借机调侃高宏和向志远,说他们的蔫样儿是因为S市博物院的破旧而自卑了。高宏懒得回嘴,向志远年轻点,尚有激情反唇相讥。古生物研究所的危房也连带遭殃,被向志远搬出来嘲讽李大嘴。正在说笑间,魏大头忽然看到了著名的营盘号墓男尸展台,当时这个发现被评为1997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我们一群人顿时浑身酥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围观上去,如醉如痴的看着这具传奇男尸。

  15号墓男尸被陈列在特制的玻璃棺内,曾经全国巡展,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轰动。事实上我们都已经将该尸图片,随葬物品,发掘报告读的滚瓜烂熟。但此刻见到实物,仍然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15号墓的发掘是在营盘墓地遭到盗窃后进行的。虽然经过众多盗墓小说的洗礼,盗墓这个行为已经被篡改得充满了浪漫主义和探险精神,但事实是盗墓对历史遗迹的打击是致命的,有时候甚至是毁灭性的。盗墓人不仅掠夺随葬物品,更对遗址中存在的历史、文化信息进行破坏,导致考古工作难以将其复原。所幸的是,当时抢救性发掘小组发现15号墓时,它还静静沉睡在地下。也许是填土中坚硬的盐碱层保护了它。

  魏大头隔着玻璃凝视着干尸,深情如凝视情人般。
  “根据发掘报告,15号墓打开以后,是毛毯覆盖的彩棺。考古工作人员将彩棺搬出,原样运回乌鲁木齐,在乌市才开棺检验。彩棺所覆毛毯主体为雄狮,构图栩栩如生,充满波斯艺术风格。最奇特的是棺主为一棕发成年男性,面带人形面具。”
  魏大头娓娓道来,沉浸其中。向志远似乎颇不服气,接口道:“面具长23.4cm,宽19.8cm,高11.7cm,以三层麻布叠加做成人面形,前额饰有长条形金箔片,表面涂白,画有五官,朱唇涂色,眼睛呈瞑目入睡状。丧葬的人形面具在汉晋之前非常罕见,现在普遍的观点是以物覆面,是为了防止死者灵魂出窍,以便亡灵有归,魂守其舍。男尸服饰华丽,绢冥衣做工细致。众多随葬品,堪称瑰宝。”

  李大嘴一翘大拇指,赞道:“两个强人。第一回合PK ,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我们几个嘀嘀咕咕站在那里,丝毫注意不到旁人落在我们身上奇怪的目光。尤其是魏大头,我觉得如果他会茅山道士的穿墙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穿透玻璃,扑到15号男尸上进行彻底观察。
  就在这时,李仁熙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脸色有点苍白。
  我正要问他怎么了,只见他默不作声,眼睛向东侧示意。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浑身冰冷。

日期:2010-2-20 19:58:00

  39、
  “谁告诉我真话,即使他的话里藏着死亡,我也会像听人家恭维我一样听着他。”
  ——莎士比亚
  在震惊的时候,人往往会失去时间的概念。我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即便面对Y男奇诡的尸身,即便手指触到不可知的陌生人,甚至被周谦掐上脖子时,我都没有失去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和理性判断。但是这次,恍如我在409室初见黑衣女人时,那种空幻和虚无的感觉瞬间弥漫,把我打散成无数碎片。
  不,我仍能记得看见那个黑影时,是惊心动魄的两秒钟。两秒钟,我内心顽强的固守自我,计算着这不合常理幻觉的历时。
  可是这次,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里,在这个队友都在身畔的公共场所里,我彻底失去了时空的概念。

  东侧是一个有大幅玻璃的展台,展台上有三件展品:附复杂锦带的饰金箔片香囊、兽面纹绮枕、寿字锦残片。在冲向15号墓男尸前我们已经匆匆浏览过这里的展品,这里的物品也都是15号墓里出土的文物。让我陷入冰冷的并不是再次看见它们,而是——我看见了自己。
  我看见了,自己。
  我的十指按在玻璃上,仿佛一道阴阳永隔的分界线。在我周围乃至整个巨大无边的空间里,是黑色无际的海水。我的眼睛睁开着,凝视着十几米外的另一个自己。海水深不可测,寂静无声,我悬浮其中。没有表情,没有言语,没有任何可以表述的情节,我和自己两两相望,海水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我看见自己空洞的眼睛,仿佛失去灵魂的肉身,随着四散的长发飘摇不已。那张依旧青春逼人的脸庞在黑暗的海水里分外苍白,却又渐渐松弛下垂,渐渐腐烂。在瞬间或者一生的时间里,黑色的海水吞噬着我的肉身,青春成为一具挂着部分肉躯的尸体,手指变成枯骨,从玻璃上脱落。那个状若老妪的我在深不可测海水中远去了,手指却还在伸向我,仿佛无声的哀号,令人心碎。

  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在胸腔里跳动略快的心脏,甚至刺痛的窒息、海水的冰冷坚硬都是真实的。仿佛黑白的默片,收纳了我的一生,咀嚼后又吐出一堆腐烂的尸骨。
  “梁珂,梁珂?”
  李仁熙的声音自我身边的响起,他再次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道:“谭教授是不是和馆长吵架了?”
  刹那间一切消失,寂静的无边海水无影无踪,在我眼前依然是东侧的展台和展品。谭教授正在和新疆博物馆的馆长交谈,似乎颇为激烈。谭教授脸色铁青,馆长耐心的在劝说什么。
  李仁熙忧心匆匆道:“谭教授最近心情很不好,我很焦虑。”他看了看我,更加担心道:“你怎么了?好像见到了鬼了一样。”
  旁边的魏大头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走过来关切道:“梁珂,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苍白。”

  李大嘴撸了撸头发,神秘一笑:“正常。根据我的观察和计算,梁珂应该到了每个月的大姨妈拜访时间……哎,哎,轻点,打人不带打脸的啊!”
  另一侧的谭教授结束了谈话,向我们走了过来。
  “回招待所。我要召开全队紧急会议。”
  全队人面面相觑,原本兴奋的心情顿时又担忧起来,不知道这次一波三折的发掘工作又要出什么漏子。
  爱因斯坦说时间和空间是人们认知的一种错觉。我相信。


日期:2010-2-20 21:07:00

  40、
  “我长话短说。我明白大家对这次营盘考古充满了期待,也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这次考古发掘工作和以往不同。一方面它充满巨大的诱惑力,营盘遗址的每一个重大发现都可能被载入史册,对解析古西域人们的生活状态以及丝绸之路、东西方文化交流史形成划时代的影响。另一方面,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此前,古墨山国遗址经过多少人,多少批次勘察?”

  向志远立刻举手,雀跃的神态上写满了“我知道”三个字。魏大头见状连忙抢答道:“1893男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1900年斯文赫定,1914年斯坦因,1928年贝格曼等人是最早一批进入这片地区考察的探险家,他们都到达过营盘。我国对营盘地区的专门考察比较少见,但对罗布泊地区有组织的考察有三次。第一次是在1930-1934年,18人的西北科学院考察团。第二次是1980年-1981年的彭加木倡导和组织的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罗布泊综合考察队。第三次是1995年的楼兰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正是这次学术研讨会发现营盘墓地被盗、破坏现象严重,组织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抢救性发掘工作小组进入营盘地区进行发掘研究工作,发现并运回了15号墓男尸。这一男尸的发现极大的鼓舞了营盘地区的考古发掘工作和考古界对古墨山国地区的兴趣,新疆古生物研究所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一直在断续进行发掘研究工作,直到现在。回答完毕!”

  大概是怕向志远抢风头,魏大头的语速极快,几乎忽略了一切标点符号。一口气说完,眼睛翻白,差点没背过气去。李大嘴悄悄对老魏做了个双手大拇指的手势,两人心领神会,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向志远。
  谭教授点点头,“回答的很全面。那么是否有人知道这些先驱进入罗布泊、营盘地区后发生了什么?”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窦淼开口道:“谭教授,您直说吧。我们已经知道新疆考古研究所的秦所和裴研究员失踪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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