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浸在恐吓老婆的幻想中,一时间不能自拔。
日期:2010-2-19 1:58:00
33、
新疆尉犁营盘古墨山国遗址发掘工作小组名单正式下来了。我和老魏、李大嘴都位列其中,领队为我们的导师范铭贤教授。组里其他成员还包括一位古生物研究所的窦淼博士,正在我们考古系做博士后的陈伟讲师,以及两位博物院的助理研究员高宏和向志远。
因为这个项目是范教授通过关系争取到的,因此整个发掘小组以我们S大的科研力量为主。其他单位如古生物研究所和博物院都是以协助和交叉研究身份进组。在碰面会暨动员会上,大家见面后都很兴奋,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场硬仗。
营盘地区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北,孔雀河古道的北岸,属于半沙漠半戈壁地带。该地极其荒凉,昼夜温差很大,给养匮乏,可以说在这里连续蹲点一个月以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挑战。所以当博物院的两位同志高宏和向志远见到组员里竟然还有一位女性工作者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我假装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李大嘴鬼鬼祟祟摸过去,和博物院的两位同志搭话道:“嘿,那妞儿以前是我师妹,是不是想认识认识?”
我知道李大嘴在考虑博士毕业后的两条出路,要么留所工作,要么进博物院。但这样和博物院的人套磁,直截了当的卖友求荣,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高宏笑了一下,“等到了荒无人烟的营盘,我们自然会熟悉起来的。”
李大嘴嘿嘿一乐,故作神秘道:“你们不要小看她。当年我仗着酒劲想泡她,被她一巴掌扇出去几丈远。这丫头是个烈性子,放在古代一准儿是花木兰。”
李大嘴,你还能更猥琐点、更无耻点吗?
会后是照例聚餐。系主任爱面子,为招待古生物所和博物院的领导,竟然破天荒在状元楼开了两桌。
在S大食堂里被荼毒惯了,冷不丁一见满桌的大鱼大肉,兼之想到未来的几个月内恐怕荤腥不足,我们几个都卯足了劲吃。吃的系主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溜儿的喊服务员加菜。
我和李大嘴、魏大头三人联合PK一条江鱼时,旁边领导围坐的桌边走来了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跟系主任耳语了几句。
那条江鱼既肥且美,我们仨吃的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系主任听完那几句耳语后,脸色顿时骤变。
他匆匆走向范教授,和范教授嘀嘀咕咕说了片刻。范教授的脸色也变了。气氛顿时有点异样,大家停住筷子,疑惑的看着领导。
李大嘴低声道:“完求!估计是系里经费不够付饭钱。”
范教授匆匆走向我们,低声道:“有急事。公丨安丨局的同志在学校等我们,我们马上打车回去。李文常,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们面面相觑,嘴里含着的肉被慌乱的吞下。范教授步履匆忙,原本地中海式的秃头被打理成农村包围城市发型,在晚风中也凌乱了,露出光亮的至高点。跟着范教授跑到酒楼门口,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范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教授声音低沉,语气急促:“周谦失踪了。”
日期:2010-2-19 2:28:00
34、
仿佛是一个经久不散的阴霾,又仿佛是一个宿命的谶语,周谦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卷裹在这个漫长而诡异的事件里。每当看到“不可思议”这四个字,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周谦,想到他那张瘦长白净的脸,微微颤抖的手指,厚重模糊的眼镜片。
周谦失踪了。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的声音是:不可能。
这不可能。我们刚刚去看望过他,看似医院实则为监狱的建筑,管理方式,重点监控的命令,甚至房中精心选择的生活用品,这一切都不可能使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消失。
在公丨安丨人员面前,我们如实交代了去看望周谦的全过程。李大嘴列出了我们购买物品的清单,精确到甚至交代带去苹果的数量。除了涉及封建迷信部分,能说的我们都说了。对于魏大头交代出的周谦很看重的那个黑布包,公丨安丨人员还专门派人到系里的杂物室清点。
但是没有找到。
那个黑布包似乎也凭空消失了。
我们的行程因此耽搁了两周,公丨安丨机关要求我们协助调查。周谦所在的205房间门窗毫无破损,房门是在外面锁上的,完好如初,连走廊的大铁门也坚固依旧。但周谦就是不见了。不管我们有怎样的猜测和不解,周谦完美蒸发,留下一群人苦苦思索个中缘由。
对于范教授,我们倒没有任何隐瞒。对于从金坛开始到最后探望周谦过程,我们仨坐在他家客厅里,群策群力的将所有的过程合盘托出,包括那些在公丨安丨同志面前无法启齿的异常事件和感受。范教授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抽烟,静静听着我们焦虑不安的倾诉。
在范教授面前,我们无论年纪几何,总有一种孩子和父亲的之间的情感。面对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甚至有点死脑筋的正直学者,也是我们尊敬的长者,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都可以放下。如果说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以信任和依赖,那么范教授这样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周谦终究没有找到。此事也无法解释。最后公丨安丨机关给出的结论是:周谦因为长期沉浸在个人精神世界里,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他以某种方式逃离医院,并盗走了可能是他个人关注的巫术一类的黑布包。
这个结论听起来滑稽可笑。但没有更好的解释前,人们还是需要一个解释。
周谦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然而营盘之旅注定命运多舛,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范教授病倒了。
日期:2010-2-19 4:45:00
35、
每年的七月是高校最伤感的日子。从六月初开始,那些在宿舍间流传的留言本,在宿舍区的小路边练摊卖旧书、二手自行车、甚至二手水瓶、违禁电炉,旧篮球和球衣,大大小小的饭局聚会,梧桐树下的勾肩搭背、借酒吐真言,无不昭示着一段生活的结束。七月这个特殊的月份像是一个分水岭,一侧是无忧无虑和老师斗智斗勇的大学生涯,另一侧则是令人担忧疑惧的社会生活。
走在七月里,就是走在离别里。
这种伤感的蔓延,使我对范老师的病倒分外难受。
范老师是在学校财务室办理下学期课程交接时忽然倒地的,送至医院后发现是脑梗阻,这种病的死亡率在96%以上。医生连做两次CT试图确定血栓的位置,并组织了专家会诊,最终进行了手术。
我知道范老师一直很期待这次营盘遗址的发掘工作。此前他多次表达了对营盘遗址的高度评价,认为营盘遗址作为一个独立遗址有它特定的历史价值,同时也可以结合楼兰文化对古丝绸之路的发展历史做出更加合理、细致的解释。鉴于在前期的发掘中,无论是楼兰还是墨山,都曾出土与外来文化相关的物品,文化交叉程度非常复杂,范老师有想法在祭祀和丧葬仪式上打开缺口,探究古墨山国的来龙去脉。
或许是范老师心愿未了,或者是他太过坚韧,在他头部局域停止供血12小时后的手术台上,他依然活了下来。但他再没醒来。
医生说他已经进入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醒来,脑干也会因受到不可逆转性的创伤而导致智力、记忆丧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都哭了。尤其是李大嘴,扑在范教授身上,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不明真相的病友家属以为李大嘴是范教授的儿子。我们不愿解释,只是默默站在范教授的床边。魏大头不停的抹眼泪,我则给他们俩递纸巾。
并不是我更冷酷而无眼泪,事实上我看到躺在那里只有呼吸却再无意识和言语的范教授,心中阵阵抽痛。
哭是没有用的。
我隐隐感到范教授的病倒太过巧合,毫无征兆,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布这盘棋。看似杂乱无章的事件堆积在一起,慢慢才能看出逻辑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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