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故乡风情》
第55节

作者: 道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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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母亲,喜子娘在做这一些事情时,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与不妥,认为这是一个母亲理所应当该做的。作为儿子的喜子,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但是,这看似极其平常琐碎的生活点滴被姚铁看在眼里,却是强烈地刺激了姚铁的心灵;别看那时候的姚铁还是个小孩子,可他有一颗很是敏感的心——他见人家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能够这样,可自己的母亲呢?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母亲何曾有过这样的一次?哪怕是一次也好啊!
  为此,姚铁的心里很有点受刺激。加之那时他尽管还小,可对“名声”,他也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模模糊糊的概念,他进一步寻思到:喜子家名声好,人人说道起来都是夸赞有加。可自己家呢?不是有人跟他打架时就直接指鼻子剜眼地说在他的面上吗?——“你爹是酒鬼,你娘是个大破鞋”!
  就是因为这,姚铁从此便轻易不会再到喜子家里去,跟喜子渐渐也就疏远了。
  在村子里,喜子家的声誉确实是不错,一提道起“酱油醋家”,人们少不了夸奖和羡慕。

  就说这家里的女人吧:敢情就是老话说的那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家门里的女人,那可真的是辈辈贤惠。都说“磨棍不是草长的,媳妇不是婆养的”——媳妇跟闺女就是不一样,差一层皮也不行。可是,在人家这家门里,什么媳妇,什么闺女,让人还真是难以分辨;据说喜子的奶奶临终时,拉着喜子母亲的手,恋恋不舍地流泪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别的都还罢了,就是觉得咱娘儿两个还没处够’。

  当到了喜子媳妇这一辈上,喜子媳妇跟大哥家的大嫂,人家这妯娌俩对待喜子的母亲,那算让人是没得二话说,村里人只要知道的,没有不夸奖的。
  古来有云: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不假。跟喜子他们家的情况恰恰相反,喜子父母的老邻居“白面口袋”家,说起来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那户人家,上辈人的对待父母,在村里那是相当闻名,实在是没有多少人情味——
  说起来,白面口袋兄弟不少,一共五个,可就是仅仅一个八旬老娘的喝水问题,兄弟五个还总是互相扯皮推诿,一个个眼睛倒是都瞪得不小,可就是谁也不管!一当母亲去找哪一个给挑水,个顶个地都会说那句话——“找他们去吧”。气得老娘最后拄着拐杖满大街上走着哭诉道:
  “老天爷,我知道‘他们’是谁呀!”
  话说到了白面口袋的儿子这一辈,不说别人,单说白面口袋的小儿媳妇吧;因为结婚时没有新房子,婚后就只能跟公婆住一起,这让小儿媳妇的心里很是憋气。而白面口袋本人的支气管不好,怕冷,所以他冬天总得在炕头上睡觉才好。

  于是,他的小儿媳妇每当早上烧火做饭时,往往就会故意把屋里搞得狼烟地洞的,呛得他趴在炕上直接就受不了,一个劲地咳嗽。
  有一回,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就气愤地问小儿媳妇道:
  “你这是烧火做饭呢,还是想干啥?”
  小儿媳妇倒也不客气,硬邦邦地就回答说:
  “我想熏死那些该死不死的老灰兔子!”

  顺带说明一句,白面口袋这个外号,实际上指的是白面口袋他老婆——是说他老婆的那对喂孩子的饭包又大又长,像白面口袋似的。
  至于他老婆的那一对到底有多大,具体尺寸不确切,就这么说吧:据说——仅仅是据说,有一回,他老婆正在烙煎饼,可孩子哭着想吃奶。为了干活吃奶两不误,他老婆就把那大饭包“啪”地一下朝后搭在肩膀上,说了声“吃去吧”——就这样,他老婆这里照样烙煎饼,孩子也没耽误了在后边吃奶、、、、、、
  话说:喜子一家三口在街上走着。姚铁从胡同里拐出来,跟在他们后面走,他们并没注意到,自然也就没跟姚铁打招呼,只是走自己的,说自己的。
  正走着,喜子背上的孩子要找妈抱,嚷嚷着要吃奶。喜子不让,对儿子说道:
  “不行,在街上咋吃奶?好儿子听话,家去吃好不好?”
  儿子居然提出了条件来,稚气地、但又是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今回不能跟我争。”
  喜子哈哈笑着回答儿子道:
  “好好好,这回爹不跟你争,不跟你争。嘿嘿。”
  旁边的媳妇也“哧哧”笑了,还抬手在喜子肩上敲了一拳头,责怪似地:
  “去你个没正经的!你小点声行不行?让人听见算啥?不要脸!嘻嘻。”
  这小小的温馨一幕,走在后面的姚铁看在了眼里。不知怎地,他陡然觉得有点“辣眼”,心里敏感地触动起了什么——本来他到老家去还得往前走一段才拐弯,但他突然临时起意,趁喜子一家还没注意到他,他用手一捂嘴憋住咳嗽,转身拐进了一条胡同里。走上了几步,他这才拿开捂在嘴上的手咳嗽了起来。
  姚铁匠家。

  锅屋里和姚玲睡觉的屋里都亮着灯。
  院门敞开着,没有闭。姚铁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姚玲屋里的灯光,似乎意欲走过去,但踌躇之下作罢,而是朝锅屋走去。边走还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
  到了锅屋门口,姚铁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脚下好像是一迟疑,可之后还是一推门走了进去。
  锅屋里,显然带着几分醉意的姚铁匠仍在桌前坐着喝酒。面前桌上是几个乱七八糟的盘碗。他一抬眼皮,见是大儿子姚铁进来,话倒懒得说,只是酒盅一端脖一扬,随着“吱”地一声响,一盅酒就下了肚,动作中透出那么一种洒脱的劲儿。
  姚铁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爹、、、、、、”
  姚铁匠舌头根子有些发硬地道:
  “哼,兔崽子!你这会儿倒、倒是出世了、、、、、怎么,听说你——病了?”话音中似乎透出一种嘲弄似地意味。
  姚铁:

  “嗯、、、、、、本来,我今早晨就想来家帮忙的,可身上、、、、、、难受得厉害,医生给开了些药 ,让发发汗、、、、、、。”说完话,姚铁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姚铁匠轻蔑地:
  “哼!什么你病了?难受?操、操他闺女!老子至清明白!兔崽子,老子可警告你:你、你他娘的可别、别以为老子是胡说八道——你小子要是不、不悠着点,万一把自己踢腾得骨头缝里进了凉风,那、那你他娘的就是到老了都、都老不出个好老汉来!老子活到这如今,喝的酒比你喝的水都、都多,老子、、、、、、”
  姚铁不想听父亲继续说下去,也知道父亲后面还有没完没了的话,于是他就打断父亲的话,故意转移话题,问父亲道:
  “爹,现在还有啥要办的事情吗?我看看、、、、、、”
  姚铁匠:

  “哼,有什么事等你、等你这会才去办,那、那还不黄瓜菜都、都他娘的凉了?兔崽子,老子这一天到晚的、、、、、、”
  不等话说完,姚铁匠手里便倒上酒一盅,端起来,“吱”地一声又喝了下去。随后他用手一抹拉嘴巴,顺嘴就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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