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突然就说要卖房子，还要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妈？”
　　“我以为我有，现在我不敢肯定了。您房产证到底放哪了？大不了这样，您就说，您以后都不认我这个儿子，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林家明指着房间里的摆设道：“妈，您看，其它的家具我都卖了，就这屋子里的东西您留着。”
　　林太太用通红的目光扫着屋里的家具，跟这家里摆的都是配套的，全是她年轻的时候丈夫带她去挑的，一件件挑，一件件选，一样样摆设，就跟她的亲人一样，现在就剩这屋里的了。
　　林太太更咽道：“家明，你总得跟我说一声，我带到养老院的首饰你拿也就拿了，可家里这些……“
　　林家明一脸不想听的神情。
　　林太太抹了泪，“……你让妈考虑考虑吧。”
　　林家明得了这句话，总算安心了点，“那我在外头等您，您要想清楚了喊我，不过得抓紧，买家就快来了。”
　　林太太没回应，一会儿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
　　她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以前丈夫在的时候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后来丈夫没了，腿也走不了路成了废人，儿媳妇嫌弃，长大的儿子在外忙生意，兜兜转转住进了养老院。
　　现在好不容易离开养老院，回到家里，老朋友却一个个都被送走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林太太觉得年纪真是可怕的事情，她竟想不起来家明刚才的话，是要，还是不要她这个妈。
　　林太太推动轮椅，想离开房间，用力拧了两次门把手，发现门依旧从外面锁上了。
　　“妈，您想清楚了？”儿子林家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太太没说话，没多久，门外的脚步声离开。
　　林太太推着轮椅到阳台旁，她看着楼下，高度有些吓人，其实她的房间就在一楼，但因为有架空层的关系，比普通的二楼还要高点。想到静姨丢的那个摔得稀碎的冬瓜，林太太咬了咬牙，还是奋力往栏杆上爬。她的腿勉强能挪动，但动起来是刺骨的疼，好不容易勾到窗把手，她艰难地推开，然后两眼一闭，咬牙跳了下去！
　　“有人跳楼了！”
　　“快救人！”

　　林太太只觉得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她趴在地上动弹不了，同小区的保安从远处跑来，她害怕地看身后，林家明已经从房间里进来，正从阳台看她。
　　“妈！”
　　“救命！”林太太喊叫。
　　终于还是保安更快一步，林家明没办法，只能看着林太太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有人看到林太太跳楼，所以派出所来做了笔录，但林太太却改口说是自己摔的，林家明夫妇松了口气，可检查的时候却是寸步不离跟着。林太太知道他们是不拿到房产证不罢休，趁着医生向家属问话的时候，接了护士站的电话给了于莉。
　　在等电话接听的时候，林太太的心紧张到了嗓子眼。
　　通了！
　　林太太抓紧电话，“小于，我在临海医院骨伤科诊室，快来救我！”
　　“妈，你做什么！”
　　林太太急忙挂了电话，“没什么，我看护士的电话响了，替她们接来着。“
　　林家明半信半疑，但因为有派出所和医院的人在，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推过林太太的轮椅道：“医生说要住一天院观察，我现在推您去病房。”

　　“好、好。”林太太攥紧手，不知道于莉会不会过来，但是以于莉的为人，应该会吧，那些老人们不都说她人最好了吗。
　　姜明月这时正好在医院取了检查报告要走，看到林家明和林太太在医院，有些奇怪，于是问了旁边的护士两句。
　　“跳楼？”
　　“是啊，不过病人林婉英说她是自己掉下来的，也不知道一个双腿不便的人，怎么能从二楼高的地方掉下来。”

　　姜明月觉得情况有些特别，想了想，打电话给了于莉，“你猜猜我在医院看到谁了？”
　　“林太太？”
　　“神了你，你怎么知道。听说她从楼上跳下来，这人够能闹的，在家也不消停。”
　　于莉刚才骤然听到林太太求救，心里也没谱，现在又听姜明月这么说，知道是真出了事。
　　于莉严肃道：“明月，可能有情况。你在医院注意着林太太，我现在过去。”
　　姜明月当即也上了心，将报告往包里一塞，跟着林家明的身影往病房走。
　　于莉急匆匆离开养老院，到了医院跟姜明月联系，终于看到在病房里躺着的林太太。
　　“她向你求救，别又是什么伎俩吧？不过这里是医院，要不进去问问？”姜明月道。
　　于莉想了想道：“你帮我看着点林先生，我进去看看。”
　　“行，没问题。”
　　姜明月和于莉分头行事，有两次林家明都要回病房，但姜明月听到他打电话谈卖房的事，便假借看房买家的身份，将人拖住。
　　姜明月一边跟林家明说话，一边注意着病房门口的情况，好不容易看到于莉出来，却见她手里还推着林太太！
　　于莉悄悄给姜明月打手势，要她继续拖住林家明，然后自己迅速带着林太太离开。
　　姜明月不明白情况，但于莉这做法，是要私自带病人跑吧？
　　林家明见姜明月又不说话，掏出名片道：“姜女士，如果你实在对我的房子有兴趣的话，下午我可以带您看看，现在我确实不方便。”
　　姜明月接过林家明的名片，应和着道：“行，我再跟你联系。”
　　林家明虽然意外于她的突然痛快，但也没多想。

　　姜明月趁着他转头进病房的时候，迅速地小跑追上于莉。于莉此时带着林太太刚出病房区，正在楼下。
　　“于莉，你疯了，你干嘛把人带走？这里可是医院！”
　　姜明月说着还往后看，生怕有人追上来。
　　林太太想不到除了于莉，还有姜明月。她对姜明月依旧放不下面子，但眼下落魄，也没心气说什么，便一声不吭。
　　姜明月奇怪，“她怎么了？摔哑巴了？”

　　于莉道：“回养老院再说。我已经给熊医生打电话了，让他跟医院说，这是他们合作的养老院的人，回养老院再休养。”
　　“能不能行啊？他那人最怕事，回头别闹出什么事。”姜明月觉得这么做，简直是过分大胆。
　　于莉当机立断道：“不行也得先试试，趁着林先生还没发现，咱们先回养老院。”
　　“不是，一定要这么做吗？”
　　姜明月嘴里虽然这么问，但手里还是赶紧帮着于莉打车，将林太太扶上车等。一路上，虽然于莉没当着林太太的面说什么，但姜明月也是精明的人，看林太太这闷不吭声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吃了大亏。

　　等回到养老院，通过于莉的转述，姜明月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但这次她没再嘴快说什么，毕竟里子和面子都没了的事，再故意当人家面说就缺德了。
　　“熊医生来电话了，我接一下，你照顾着点林太太。”于莉电话响起，她看了眼，嘱咐姜明月。
　　“行了，你去吧。”姜明月闹心熊凯，推着林太太往里走。
　　养老院里的人看到林太太突然回来，也是十足的意外。
　　教授和老吴等人看了一眼，上前凑趣道：“林太太，这是打算搬回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