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饭做好了,出来吃中饭吧。”文佩推开她的房门,说道。看到女儿手里摆弄的毛线,知道她心里又在想玦生了。每当想起那个孩子,她心中同样也是十分欢喜。
那天,她躺在医院里。一大早,依萍便带着玦生来看自己,还带着一篮子水果。看着女儿一脸娇羞的模样,还有他那以往如日的好脾气,心中猜到了几分。其实呐,过了大半辈子,她怎能看不穿,看不透呢?只是不愿明言而已。依萍因为有工作在身,所以陪了自己一会便走了。倒是玦生待了下来,陪了自己这个老婆子一整天。文佩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叫他走,回去休息。可他说,病人最大,他今天正巧也没事,和伯母聊聊天不好吗?阳光中,他温煦的脸,不觉让她心头一震。猛地从记忆里的某个人,那个快要被自己淡忘掉的人。
“妈,我不饿。你先吃吧。”依萍抬头看了文佩一眼,浅浅一笑。
“依萍……”
“嗯?”
“你告诉妈,你对玦生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意思?”
“妈,你怎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玦生这个孩子吧,人品真的不错,对你也挺好的。人这一辈子啊,能碰到你喜欢的,恰好那个人也是喜欢你的。这种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初你傻傻地把书桓让给了如萍。看着你难过,妈的心里也不好受……”
“妈——”依萍听着母亲的话,不禁动容地轻唤一声。
“……如果真的喜欢他,这次就不要再把玦生给弄丢了。知道吗?”文佩触动地看着依萍说道。女儿越是长大,就越不是自己的。除了帮她找到真正爱她的人作为归宿,她也已经帮不上她什么忙了。看着依萍给玦生打围巾的情景,那低头的温柔,恍惚间,似乎把时间调回到二十几年前。发黄的岁月里,她似乎也曾,为某个人做过这样的事。
依萍听了文佩的话,眼眸低垂,轻叹。那日,他为她匆匆而回,又急急离开。他说,公司还有事等他去解决,他回来就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好。她不舍,仰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怎么刚回来没多久,便又要分离?可她心知,他已为她操了心。岂能奢求太多?她不能拦他。所以她只是轻声道,天气又转凉了,我为你织条围巾,好不好?等你回来就可以戴了。他却什么都没说,低头注视着她晶亮的双眼,第一次亲昵地伸手轻抚她的脸庞,道,依萍,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再和我赌气,把家里的电话线给拔了,知道吗?她惊讶,你怎么都知道?他笑了,十分灿烂,伯母说的,和她聊了一整天,她几乎把你从小的糗事都告诉我了。最后他郑重地重复了一句,等我回来,依萍。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他说的。
手中的围巾已织成了大半,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快回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依萍的思绪。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走向客厅。而在这之前,她已经听到母亲“蹬蹬蹬”地跑去开门了。开门一看,文佩惊讶了,依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爸爸,你怎么来了?
原来,那人竟是陆振华!
“振华,你今儿个怎么来了?”文佩虽有疑惑,但是大冷天的,在外面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就赶紧让他进了屋。当他进门的时候,她注意到今天的振华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一如往常,他来了,她便要去倒茶。可是因为今天依萍在旁,所以这些事情都由她代劳作了。
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文佩便指了指桌上摆放的饭菜,邀请道:“振华,中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你做的了。”
“爸,先喝水吧。”振华刚坐定,依萍已递上了杯温热的水。
振华朝依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当文佩和依萍也坐下之后,这场饭局算是开始了。桌上饭菜平淡的很,都是一些平常的菜式,根本不能和陆家的相比。但是依萍和文佩早已习惯,至于振华或许是因为许久不吃的关系,偶尔尝尝感觉亦不错。饭桌上,文佩还是像从前那样为振华夹菜,宛若一位温良的妻子。依萍看在眼里,怅然所失。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家团圆的日子,不仅父母恩爱,还有姐姐疼。碗中的饭粒被筷子剁了又剁,看着一侧母亲不再年轻的脸,依萍不由轻声叹了口气,随后放下手中的碗筷。听着父亲叙述着最近梦萍的情况,似乎是梦萍模拟考考砸了,雪姨正在家里大发脾气。所以他就出门过来看看她们。文佩平静的听着,偶尔关心地插上两句话。依萍看着这一切,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夫妻之间破镜重圆又怎么可能?心萍早就不在了,爸妈的婚姻也早就终结了。却只有她还在这里固执着守着这个梦。
吃完饭,振华终于道出了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原来他给文佩捎来了些药材,听说治哮喘的疗效很好。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些钱,远远不止上次依萍向他借的那个数目。依萍疑惑地看着父亲,只见他愧疚的笑笑后道,最近如萍要交学费,我就想到了你。你和如萍一样大就差几天,所以我想你不是也该上学去?这些钱是学费,从前我亏欠你们母女的,我都想补回来。
看着桌上的红钞票,依萍低首,久久之后方才开口:“爸,我很高兴你终于想到我的学业了。虽然…是因为如萍。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份量真的算的上是你的女儿了?”
“依萍……”文佩扯了扯依萍的衣袖。
陆振华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儿,目光深邃,朝一旁的文佩道,“文佩,你让依萍把话说完。”
“爸——”依萍抬眼看向他,眼里有伤痛,“两年前,我考上了音乐学院的音乐系。当时我好高兴,因为我终于考上了我梦寐以求的学校了。那个时候我撇下骄傲去找你,可你却在雪姨的怂恿下拒绝再资助我上学。”
“依萍……”振华看着这个女儿,内心的愧疚使他忍不住叹息。
“我可以忍受雪姨对我的刁难,我也可以梦萍对我的敌视。可是我不懂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尓豪和如萍可以从小一直念名校,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难道你和妈妈分开了以后,我就不是你亲生的了吗?”依萍话带责备,看着眼前的父亲,眼圈却忍不住红了。为什么,爸爸,你现在才来?为什么,你现在才想起?为什么,你总是在看到如萍,才会惦记上我?我的情况,你有上过心吗?同样是你的女儿,可是,为什么,你却那么不公平?
看着眼圈泛红却一脸固执的女儿,听着她对自己的一句句控诉。他无力反驳。上前,把这个女儿抱进怀里。肩旁的隐泣声,使他感到更加羞愧。这个女儿太像自己,就像一面镜子会把他照得无所遁形。彼此有着同样强烈的自尊,受不得伤害。很明显,依萍就是遗传了他那骨子里的高傲,喜欢据理力争,爱憎分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个性。因为太像,所以他常常会感到自己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而为了自尊和作为父亲的威严,他总是对这个女儿特别严苛,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挑剔的程度。而最近当他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想到心萍,想到她。回忆着往日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惊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严厉了?要求她太多?
chapter 47
申报报社。
“书桓,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空?票子可是如萍为了你,好不容易要来的。”尓豪正倚在书桓的桌旁,半严肃半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个时候,杜飞拿着一堆稿件,从他们的一侧走过。
“哎,杜飞。除夕夜那晚,你有空吗?”尓豪问杜飞道。因为如萍的票子里,他也是有一份的。
杜飞回头,奇怪地反问:“应该有空,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如萍那个学校最近要举办一个迎春晚会,就在除夕那天晚上。她给了我们每人一张票子,邀请你也一起去。你去吗?”
“……除夕?”
“对,”这个时候,书桓抬眼看向了杜飞,附声道,“你也一起吧。那天我们几个人都会去的。想来我们三剑客也很久全体总动员了……”
“那天如萍还要表演话剧,所以希望大家都去捧场。”尓豪也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几张门票。
看到那票子,杜飞问:“你们都去?”
在见他们双双颔首之后,杜飞笑了。脸上浮现出的,是从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
“你们都去,那我怎么可能不去?”
书桓闻言,与尓豪相视一笑。
却没有人注意到,杜飞眼里一闪而逝的淡漠。
超市里。
依萍正和方瑜正在里面逛着。两人共推着手推车,一边交谈着。依萍神态自若,颇有闲情逸致地在挑选着生活用品。而方瑜则根本就忘了自己来超市的目的,整个心思完全沉浸在刚刚依萍对自己说的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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