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张小玉后来告诉我的。我反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那个阔少结婚，强强联手钱上加钱日子不是很逍遥吗，何苦再这里做苦力。张小玉反问一句钱就那么重要吗？我懒得理她，她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钱不重要，我们还辛辛苦苦地来打工干什么？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没有钱连水都没得喝！没有钱只能睡大街。就是睡大街也睡的不安稳，会随时有人来驱赶你，驱逐你。钱不重要？那简直是白痴。虽然张小玉左看右看也不是白痴。

　　看看时间还早，我决定去朱萌萌的公司，我要把她接回来。我把那天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我要给朱萌萌一个解释，不管她原谅不原谅，我还是想把她找回来。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不去，或者我再理智一点，事情是不是不会变得那么糟糕？可假设终究是假设，这个世界只会有现实，而没有假设。我只能沿着现实的路一点点拨开残酷的序幕，一点一点揭开伤疤。

　　我站在朱萌萌公司的门口不远的地方。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朱萌萌应该下班了。可我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一直没有发现她。我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衣梦的电话也是。我在等待中变得急躁，在急躁中变得恼怒。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的一家饭店里走出来几个男女，里面就有衣梦和朱萌萌。他们看上去吃的很高兴，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可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而接着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热血涌头不管不顾了。
　　朱萌萌和一个男的拥抱，男子的手还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而衣梦竟然在旁边笑。
　　贱人！都是贱人！朱萌萌是！衣梦也是！我一时怒火中烧，双眼火赤，目中无人，悄然无声地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个男子，顺势一脚狠狠地踢在他小腹上（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朱萌萌过来拉扯我，我心中的火气更烈，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她脸上。
　　贱人！我丢下这两个字，转身气冲冲地走了。朱萌萌在后面呜呜地哭，衣梦大声骂，方子山，你有病！
　　我有病，我是有病。我要是没病怎么会认识你们？我没有病怎么会看见这一幕！我他妈地真是老天有眼啊，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戴上绿帽子了！

　　我打了一辆车，来到了那个吃烧烤的地方，“老板，来一件啤酒，冰的。”我关掉手机，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啤酒，可无论啤酒怎么冰，我还是感觉到心里头火辣辣地灼疼。那一晚我喝了多少酒，我已经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躺在一张我不熟悉的床上。整个屋子也是陌生的。我惊呼一声坐起来，却看见谢敏从外面走进来。我更是一惊，急忙拉开被子一看，才松了一口气，衣服还整齐地穿在我身上，“你，你，我，我怎么在这里？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57.
　　“呸，瞧你这个熊样，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应该说是你把我怎么样！”谢敏狡黠地笑道。
　　我顿时一声冷汗，“谢敏，你别血口喷人啊，我浑身穿戴整齐，我能把你怎么样？”
　　“你喝得醉醺醺的，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不会做了坏事又穿好衣服啊，方子山，你就是一个混蛋。”
　　“我，我，我真的……”我开始恐慌，手足无措，“谢敏，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不会吧？谢敏，你说说，你说啊？”
　　谢敏咯咯笑道，“你做了错事就不想认账了？想不负责任了？”

　　我脑门子一时全是冷汗，“谢敏，我真做错事了？可我也是酒后乱性，那，那，做不得准的，是不是？再说，再说，我也不是你扶回来的么？你不会告我的，是不是？谢敏，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告你？”谢敏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要我不告你也行，赔偿我二十万那个那个女孩损失费。否则，我就让你去坐牢。”
　　我心惊肉跳，“什么女孩损失费？你说你原来是……”谢敏的脸突然一红，我急忙拉开被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证据，终于明白过来，这小妮子在耍我，我一边抓着谢敏，嘴里说道，“小妮子，原来你一直在耍我啊。”
　　“谁耍你啊，方子山，你要负责。”谢敏一边挣扎一边喊。
　　“我让你耍我，”我抡起手掌就要打她pp，“我要好好教训你。”没想到谢敏一挣扎，被酒精侵蚀的我体力不支，反而被谢敏压在我身上，我一慌神，嘴巴差点碰上谢敏的嘴巴，可谢敏饱满的胸膛却已经撞上了我的胸膛，一弹一弹地让我全身发麻。我急忙松手，一骨碌地滚下床，半天不敢说话。
　　谢敏脸红彤彤的，许久才丢了一句话，“你个流氓。”
　　过了好一会，我才走到谢敏身边，低声道，“谢谢你。对不起。”

　　谢敏手一伸，“拿来。”
　　“拿什么来？”我有点心虚胆怯。
　　“钱啊，我可没有说请你喝酒的。合计一百二十块。”
　　“怎么这么多？我那十二瓶酒也没有喝完，再说一瓶酒也就四块钱，最多四十八啊。”胆怯归胆怯，敲我竹杠我可不答应。我已经醒了。我抗议。
　　“允许你喝酒，就不允许本小姐吃一点烤串？那些，那些烤串就算是本小姐的劳务费吧。再说了，烤串我还给你打包了呢。”谢敏指着客厅桌子上一个碟子道，“给你留着，去吃吧。吃完了就滚蛋。”
　　我摸出钱包，掏出两百块，“给你，又让你宰我了，我冤死了，记得找零啊。对了，现在几点了？”
　　谢敏笑嘻嘻地接过钱，顺手塞进口袋，“北京时间凌晨零点三十分。”
　　“什么？这么晚了？那我就不回去了，剩下的八十块就当是我的住宿费了。”我跑到客厅，抓起烤串就吃，虽然有点凉，但我饿了。

　　“你，你不走了？”谢敏惊愕地看着我，“方子山，你想干什么？我这里可不留宿异性，何况是你这样的色狼，你必须走。你不能在这里过夜。”
　　“我那是保护你。”我扔掉一根竹签，“你想想，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没有人保护怎么行。看在你晚上帮了我一把的份上，我就不收费了。哦，晚上我就不睡床，你睡吧，那上面还有我的气息。记住了，千万不要被我的气息迷住了。还有，给我一床薄毛毯吧，我就睡沙发了。你放心，绝对没有人敢进来。”
　　“不是，不是，”谢敏着急道，顺手又把钱拿了出来，“方子山，我求求你，钱我不要了，你回吧，回吧。就当你帮我一个忙。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你在这里过夜，我还活不活了？”
　　“可是……”我爽快地收下钱，“别人要是知道我半夜从你屋子里出去，传言是不是更恐怖啊？”
　　谢敏彻底无语了，猛地窜到我身边，又将那两百块拿了回去，“那，那你就睡沙发吧，”说着，谢敏进来屋子，猛地把门锁上。我好像听到有东西拖地的声音，这小妮子一定是把书桌推到门后了。

　　这死妮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想惹麻烦。干掉所有烤串之后，肚子才感觉舒服一点。跑到洗手间，胡乱洗了一把脸，出来便看到一张毛毯盖在了沙发上，我呵呵一笑，倒在沙发上，蒙头就睡。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当一切都静下来，当自己看见自己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那一幕幕又在我眼前晃动。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萌萌，你为什么背叛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越是责怪越是痛恨，越是痛恨越是责怪，终于我撕开了自己的口子，刷地一声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就像一把剪刀尖锐地剪开这沉沉夜幕。我好像听得谢敏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我想家了……我好像觉得谢敏拍着我的手说宝宝乖宝宝不哭……

　　58.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谢敏趴在我的身上，睡着。谢敏被我惊醒了，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方子山，我怕你不负责任会半夜逃跑就守着你了。”我心里一暖，突然地眼泪又涌上眼眶，“谢敏，谢谢你。我，我先走，我要回去换身衣服。”
　　“好，那你在前面一个站等我，我也给你买早点带过去。”谢敏说话的时候竟然不看我，眼神里有一丝羞涩。
　　我找了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私家车，回到家冲了一个凉，换了一身衣服，迅速来到车站，谢敏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早餐是我最喜欢的天津汤包，咬一口，滋滋地冒油。可我吃得还是索然无味。谢敏看着我，“不好吃？”
　　“好吃，谢谢你，谢敏。给你添麻烦了。”我是真的谢谢她。

　　谢敏脸一红，“方子山，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觉得有些别扭。”
　　我呵呵一笑，“也许吧，一本正经的背后总是有些压抑，这座城市本来就很压抑了，这个生活本来就很压抑了。可缺口在哪里？我们谁也不知道。或许我们将在寻觅缺口的过程老去或者失去自己。”
　　谢敏不说话，突然幽幽地看着车窗外，好像那外面正走着她寻觅多年的白马王子一样。我也望着窗外，在那些行色匆匆的脸上，我看到一种生活的淡然和淡定。我被他们迷住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匆匆，匆匆，太匆匆。一种久违的感动像雨后的阳光一样闪亮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