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兴宇嗤了一声：“就长毛那几头？让他们来，你们谁都不用动，我弄死他们。”
　　董小贱又咽了口唾沫：“不是长毛，是长毛的老大。”
　　卢兴宇一下就站直了身体：“谁？小保？”
　　董小贱点点头：“是，马艳艳这回找的是小保，通过长毛找的，保哥已经放出话来了，要替马艳艳出头。”
　　卢兴宇皱眉，于宏波在一边问：“马艳艳怎么和小保搭上关系了？”
　　这个董小贱也打听了：“长毛就是跟保哥的，昨晚上马艳艳去找长毛，长毛正和小保他们喝酒，马艳艳陪着……喝了几杯，小保说，说要认马艳艳当干妹妹，替她出头。”
　　听到这里林欢颜也皱起了眉头，这个马艳艳怎么这么傻，就为了出口气去陪校外混子喝酒，还和小保那样的人拉上关系了？人家帮她出头，她想没想过，“出头”的代价是什么？以后这份人情，她拿什么偿还？
　　卢兴宇沉吟了片刻，问董振：“找找老赵他们？”
　　董振说：“找了，能找的全找了，不然你以为我这大半天都干啥去了？老赵、宾子、全子，能和小保搭上话的我都找了。”

　　“那边怎么说？”从董振的表情上大至已经知道了答案，卢兴宇还是不死心地问。
　　董振摇头：“不给面儿。小保说了，欺负他妹妹这事儿肯定没完，而且黑子还趁势加了把火，说上回被你和大波在小公园打了。小保放话说要找你俩，两笔帐外加利息，一起收。”
　　听到这儿卢兴宇反倒不怕了，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找我和大波？好，你找人把话传回去，我们等他。”
　　董振是真急了：“宇哥，宇哥你可别冲动，那是小保，手底下好几十号人呢，你就是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啊。”

　　“好几十号人？”卢兴宇冷笑，“好几十号人皇河小保不就一个吗？他不也就一条命一个脑袋吗？逼急了，我就可他一个人弄，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林欢颜看向卢兴宇，心头微沉——对方的眼里现出冷冷的光，似荒原上独行的孤狼，那一刻，欢颜有种感觉，卢兴宇不是一时冲动，真逼到那个地步，他真能干得出来。
　　“事儿是因为我起的，让他冲我来，大宇你别管。”于宏波说。
　　董小贱关键时候也还不算太孬，嗑嗑绊绊地说：“别，这事儿……这事儿都怨我。”
　　“事情都出了，也别说是因为谁还是怨谁了，想想怎么解决吧。”林欢颜开口，“董振，以你对那些人的了解，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女声清清脆脆，有点儿娇，但不怯，像山间清泉，让包括卢兴宇在内的三个男生都从各自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小保他们那些人是不太讲义气的，和他们攀交情没啥用，所以他说是替新认的干妹妹出头，那就是屁话。”董振伸脚踢了大柳树两下，“他就是瞧上马艳艳了，帮了这个忙，以后马艳艳就跑不了了。不过，比起女人来小保他们那些人更爱财，所以要是……要是我们能给够口，他就能不替马艳艳出头了。”

　　“够口？多少是够口？”林欢颜问。
　　“我估计，怎么也得个千八百的。”董振说，“小保他们和咱们学校外那些混子不一样，他们看场子倒录像带，听说还能弄到走私货，就是，一般小钱他们看不上眼儿。”
　　千八百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钱，可关键是自己现在确实没有。林欢颜想。
　　“有也不给他！”卢兴宇身上又散出一股狠劲儿来，“敲到我们头上，他想的美！”
　　四个人在大柳树下商量了一个晚自习，除了把卢兴宇的情绪安抚下来，让他要冷静理智处理问题之外，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人活两世，林欢颜也没和小保这种人打过交道，别说是黑，连灰色地带她也很少涉及，所以一时也给不出应对方案。
　　最终能确定下来的是明天董振继续出去找门路打探消息，于宏波主动提出明天他找马艳艳谈谈，看看能不能把事情给解开了。
　　董振加了句：“中午找她，别约在晚上放学后，就在操场上谈别和她去人少的地方，别让她再有机会讹上你。”

　　林欢颜看了董振一眼，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长处，三个人里倒是他心思最周密。
　　想了想，无论是找马艳艳还是找校外的关系，自己都帮不上忙，林欢颜对董振说：“你托人和小保那边说项肯定要有花费，需要用钱的话我这儿有一点儿。”
　　董振想说话被卢兴宇拦回去了，“不用，这事儿你别管，要用钱我那有。”卢兴宇说。
　　卢兴宇的穿戴衣着确实是三个人当中最好的，看得出来他家庭条件不错，可林欢颜也没想到他那么有钱。

　　第二天董振还是下午才回来的，四个人再聚到大柳树下开小会的时候，林欢颜听董振说起一天就花出去两百块，钱都是从卢兴宇那儿拿的。
　　九一年，欢颜她爸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出头，一个高中生一个月的零花钱要是有十块以上，那也算是富户了，卢兴宇竟然一下拿出去两百块，这是准准的富户。
　　从肯拿钱这个事林欢颜看出，卢兴宇也有一个好处——能听得进劝。昨天几人劝他别蛮干，他听进去了。
　　于宏波找了马艳艳，对方就一个要求，和林欢颜分手和她处，不然就让她干哥出头。
　　于宏波拒绝了。
　　马艳艳这边走不通，就只能等董振托的那些校外朋友的回复了。
　　第三天没有消息，这时候四个人已经开始警惕，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在学校时也尽可能都在一块活动。
　　隔了一天董振带回消息，小保那边放话：两千块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少一分他要卢兴宇一只手，打人那只。要于宏波两只手，摸人那两只。
　　卢兴宇一听就炸了，狠狠道：“两千块，够给他买棺材的了！”
　　听董振报出这个数，于宏波也挺懵。这个数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完全在他们能力的范围之外。
　　别说是两千块，就他那辆百十块钱的自行车，不知被马艳艳扔到哪儿去了，回家还被他爸妈说了好一顿呢。
　　自行车的事上次他找马艳艳时本来想问问的，后来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简直就是敲诈。欢颜在心里给这事儿定了性，转头问董振：“他的话依你看有几成真？”
　　董振想了一下，明白林欢颜问的是放话要打断卢兴宇他们手的事儿：“我觉着他能干得出来，尤其是这话都传出去了，黄河区这片儿混的都知道了，他要是说了不干以后还怎么混，跟他混的那些人怕也不能再服他。”

　　卢兴宇也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事儿小保他们干得出来，去年在游戏厅他就打折过一个人的腿，之前在舞厅跟人争个妞还给人开过瓢。”
　　“就没人管他？公丨安丨什么的也不抓他？”林欢颜问。
　　卢兴宇苦笑一下，没回答，说话的是董振：“大宇说的那两个事儿我知道。被打断腿那个也是个混子，本人也不干净，过后小保说对方要是敢报案就弄死他，被吓住了，后来又给了点钱，私底下就把事儿给了了。另一个被开瓢的报案了，后来小保不知道怎么弄的，让那个他们争的小姐也去公丨安丨局报了案，说那男的耍流氓要强她，小保他们是见义勇为，舞厅里好些人也出来给小保作证，后来那男的反口说不告了，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