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再见》
第40节

作者: 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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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以为在部队,在单位、在组里,我的工作表现总还是算得上中规中矩几个字的评价,但没想到,首长们一个一个问题追问下来,特么,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和意念不坚定者。
  但我在犀利的追问下并没有崩溃,我始终还是相信一点,自己做过的事情瞒不了人也并无可瞒人之处,我虽然感觉自己能在组里继续待下去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等待自己的将是在某个秘密基地担任闲职然后带着秘密日渐消沉,过着被监视终身不自由但清闲的下半生,直到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我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只是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和所思所想,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详实地把它们表述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以后,首长们依然非常地冷静,和我进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审查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日夜交替,时间流逝,但我估计光审查我就用了几个小时,夜已经很深了,我感觉问话应该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身心俱疲,等待着首长们对我的宣判结果。

  没想到这时候,军办的首长说,要我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
  然后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绝密档案袋,再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就放着两张很小很小的小纸条,问我知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把塑料袋给其他两位首长看了看。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因为一号机被局长关禁闭时混在我的饭菜里被送进来的那两张小纸条,里面的内容我打死都记得,一张是:“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永不叛党!!!”
  这是入党誓词里的话,当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另一张是在菜里扒出的一个小纸团。
  内容是:“出了什么事?家里正在想办法。”
  我不知道军办首长为什么要自曝家丑,把这件事情摊在桌子上来问,我只能如实描述当时的情况,把收到这两张纸条的经过向他们做了汇报。
  然后,另两位首长的表情变得十分地微妙。
  当我从审查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接近黎明的时刻了,我留恋地看了看这身边的一切,小楼,庭院,军营,远处山的剪影。
  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去睡觉!
  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我们的工作停摆了!
  陈观水没有回来,李晨风也不再进城了,大家都呆在小楼里写材料。
  三位首长带着我们的审查笔录走了,虽然他们位高权重,但小组的人选他们也只能提供参考意见,具体的去留和安排,还要更高层的领导决定。
  组长不希望整个组里的气氛沉闷,如果大家被打击了士气,等到开工时又要抓手背,他希望审查能尽快结束,当然,这需要上面争得差不多了才行,于是就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说了几句安慰大家的话鼓舞了一下士气,然后要求大家写一份自我审查的材料,交到上面去也许能顶点用,如果大家还有空的话就多读读手上材料,把自己前面做过的工作写个总结出来。
  晕倒!

  如果大家前面还只是有点惴惴不安的话,组长怕大家闲下来而下的『乱』命,更是让整个组里的士气打到了谷底。自我审查材料本来就是审查过程中的一个必要的程序也就罢了。让大家都写工作总结,完全是要搞工作交接,让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工作组解散的前奏啊!
  好在大家都是老情报了,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挂在脸上,还是各自关起门来埋头写材料,以往最闹的谭燎原也不亮着个大光头四处晃悠了,章天桥也唉声叹气地跑回自己的地盘一遍又一遍地摆弄她的档案去了,不来找我聊天了。
  因为我年纪轻,经历少,在组里的工作也是打杂居多,这两份材料是最早写完的。干完要干的事情,当我伸着懒腰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大家都还关在自己屋里忙材料呢,整栋楼里就我一个闲人了。
  我想了想,转身进办公室拿了我写的两份材料到李晨风那里去交差,我还琢磨着等交完了是不是要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高老庄,不,是去某个秘密基地。
  像我这样,年富力强,又知道得太多的人要是调离了现任岗位以后,那简直就是随时可能会出事的一颗重量级*,组织上处理起来其实是蛮麻烦的。当然不可能放到外面到处『乱』走,按特例的话只能放到哪个戈壁滩深处的秘密基地里安排个职务闲养起来并监视住,不能跟外界联系,走动一下还得安排人跟着,几年享受一次探亲假,几乎就是与世隔绝、从此消失的节奏。
  我们在做的事情密级又高到极限,已经无法估计脱密的时间和期限,只能带着秘密直到蒙马克思老人家召唤的那一天。
  话说,要是给我配个勤务员的话,那不是说我有可能还会再提拔一级,前面才刚提过,马上又要进步了,像我这样年轻有为、清俊帅气的军情军官居然会为进步太快而烦恼,真的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砰砰”,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我敲了敲李晨风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李组长的声音有点低沉。
  组长正站在窗子边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见我进来,李晨风笑了笑,边示意我找地方坐,边说:
  “小林来了啊!”
  “组长,这是我写的材料,给您交来了。”
  “年轻人做什么事都这么有冲劲,来,坐,坐。”
  我们坐在沙发上,李晨风又习惯『性』地给我散了烟,看到满满的烟灰缸,他又起身去倒掉后,才开始闲谈。
  我已经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精神境界了,所以在聊了两句工作、天气、相互问候的口水话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忘了原来准备说的话就鬼使神差地问道:

  “组长,你看观水还会回来吗?”
  李晨风看着我都有点愣了,估计他的心里已经在怒骂“我的属下为什么那么二了”?然后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也知道问这个是犯忌也是违纪的,但既然开了口也无法把话收回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因为我和观水小时候就认识,他在组里也很照顾我,嗯,其实那个名单上的那几个人我也有认识的,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在大院里面长大的,读书啊,打架啊,参军啊,总有些机会交际到的。”

  李晨风默默地看着我越描越黑,直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话说,就问直截了当地我:
  “你知不知道你问这样的问题是不合适的啊?”
  “知道。”
  “那你还敢来问?你别以为章天桥整天拉你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看你是被她给带坏了,把《保密条例》、工作纪律都抛在脑后了。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就是要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吗?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也是最简单的做人的道理嘛,你在学校里、单位上老师和领导是怎么教的啊?!”
  被领导批评了,我只好悻悻地表示知道错了,然后努力补救一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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