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诡异往事——1985年,我在新疆阿尔泰山淘金子》
第19节

作者: 传统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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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5-16 12:24:00

  真让大哥说对了,大水完全退去,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卖金子的钱倒是一直在身上没丢,而且包在塑料纸里,人都湿透了钱也没湿,可四周洪水茫茫,空有几百块钱又能到哪里买吃的东西。
  最后饿得很了,还真吃了那种虫子,不过味道没尝出来,都是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直接咽下去,心说蚊子腿再瘦也是肉啊。当时我们就跟啄木鸟一样,这儿敲那儿敲,竟从一棵树上找出了快二十只肉虫,这棵树还是没被蛀倒,可以想象那些被冲毁的树上肯定更多。
  两天里,我不止一次跟大哥提起,说那晚有人跑进地窝子想掐死我,后来被吓跑了,而且那个人长得很像我自己。
  可大哥却坚持说他当时根本没看到什么人,他打开手电是因为发现地窝子里进水了,着急跑出去也不是追人,而是为了看外边的情况。
  最后被缠的不耐烦了,大哥反而问我是不是做噩梦鬼压床,把幻觉当了真。我心说放屁,指着脖子上被掐出的伤给他看,说鬼压床能压出这个来么?除非是我自己掐出来的。

  总之争论来争论去也没结论,大哥又旧调重弹,让我不要再想了,因为很多事根本没法解释,与其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如多考虑考虑眼前实际的问题。
  而眼前最大的困难,除了洪水还有什么?
  按照大哥的说法,今年阿尔泰的天气很不正常,比往年热的早,很可能雨季也提前到来,在上游集水区内的几个地方同时暴雨,结果和海拔更高区域的冰雪融水赶在了一起,瞬时形成了洪峰下泄,凶猛成灾。
  老金客们虽然都发觉了天气有异,可没做什么防范准备。结果一夜噩梦,人被逼到了高处,采金区却全淹在了水底。两天后大水退去,整条河谷被洗刷的面目全非,到处是碎石断木,杂草垃圾,还不时能看到被水泡发了的人畜尸体。
  我只记得大哥从树上下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完了,全完了。”
日期:2010-5-16 12:26:00

  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且不说粮食、工具、地窝子什么的全被冲没了影,就连我们以前扎营的小岛都快找不到了,只因为周围的地形参照物全变了样,那种陌生的感觉,简直跟头一次来一样。
  除了我们树上的三个,其他人也从山坡上走了下来,渐渐聚拢在一起。最让人激动的是,被大浪卷走的武建超,竟然也奇迹一样的回来了。
  不得不说他命真大的可以。据他后来讲,他当时掉进水里被直接冲出好几里,本来已经不省人事死定了,可后来也不知哪路神仙帮忙,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卡在下游的一个崖缝里,除了受了点擦伤,丢了一只鞋之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他在那儿缩了两天,饿了个半死,水一退就走了回来。
  说起来,武建超前前后后救过我好几次,如果他死了,我心里绝对最不好过。如今看他活蹦乱跳的没事,我真是如释重负,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如此一算,十个人全须全尾一个没少,大家多少都有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不过唯独有个人情绪不高,那就是赵胜利。只见他蹲在地上,手抱着头好像在低声的哭。我心想他和武建超之间就算再有矛盾,可看人家没死,也不至于哭吧?
  大哥却偷偷的告诉我,赵胜利是因为钱丢了伤心。涨水那天晚上,他跑出来时把钱掉在了地窝子里,后来不顾一切的想折回去拿,又被大哥拦住了。这两天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打算等水退了回来找,看样子只怕是没找到。
  我觉得他有点想不开,就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话安慰,不过好像没起多大作用。

  其实要说损失,大伙儿每个人都有。行李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是前些天攒下的金子还没来及卖出去,让大水一冲全没了,算下来每个人也得几百块。而且那些补给、工具都是大哥和我花了血本买的,现在毛儿都没剩下一个,可以说惨得不能再惨,我们又找谁哭去?
日期:2010-5-16 12:26:00

  金子一时是淘不下去了,留在河谷里不是办法,几百号淘金客像逃难一样,扶死携伤的往四牧场撤。这一路走的异常艰难,其中的凶险,并不亚于山洪当天。
  路被冲毁就不说了,那几百里地没有交通工具,全靠用脚走。没什么吃的,也没有开水喝,都说大灾之后有大疫,发烧感冒的很多,有些人因为喝了没处理的脏水得了痢疾,几天之内就拉的不成人形,身体差的甚至死在了路上。
  回去的途中,我又见到了那些面朝东的石人,试着摸了摸他们久经风化的刻纹,又看看身边的一片哀鸿,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世事难料,不管草原先民把石人立在这里是什么用意,但他们年复一年守在这里,只怕是见多了进山出山的淘金客,那些人有几个是暴富而去,又有多少人是和我们一样狼狈而归?
  回到私募长,我们在牛棚里躺了快半个月,才大概调整了过来。身体虽然恢复过来了,心里却留下了障碍,从那之后,我就有些怕照镜子,镜中的脸总是让我想起那晚的事。苦思冥想许久,仍然找不出任何头绪,似乎只存在一个有还不如没有的解释——我撞邪了,还不止一次。
  突如其来的山洪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下边的事该怎么办?
  周围不少金客子被山洪吓到,纷纷打道回府走了。不过我们显然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原因很简单,一是本钱小折腾不起,二是觉得不甘心。
  大哥淘金的头几年都是跟着别的金老板干,趟熟了路子,这才自己拉队伍。来新疆前,我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再加上大哥的一点积蓄,这才凑足了本钱。本来想大干一番,没想到老天爷不高兴,大水一过,让我们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跟大哥在底下商量,假如就此回去,虽说我们身上还有千把块,足够之后一年生活,但如果明年想再来淘金,那就彻底没了本钱,只能给人家当长工了。那些金老板雇来的工人,我们都见过,他们只算工钱不分金子,工钱低不说,弄不好还会挨工头儿老板的打,日子过得跟旧社会差不多。
  但想要重回喀喇尔古伦河谷,基本上也不用考虑了。大伙儿心里有阴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发山洪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地方没个一两年恐怕恢复不起来了。
  而且尤其重要的是,我和大哥剩下的那点钱,已经不足以支撑十个人几个月的装备和后勤了,这个最难解决,必须另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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