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早上在榕城理工学院发现的头，被害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是她！”
　　虽然脑袋被煮过了，但架不住魏秋蓉的脸蛋辨识度高，秦臻一眼就认出来了。
　　“学长你认识她？”
　　“那倒没有，昨天中午和宁队吃饭的时候，凑巧碰见的。”
　　秦臻吸了吸鼻子，人头的脖子上还连着细碎的烂肉，跟死者漂亮的面容一对比，显得尤为讽刺。
　　“这是刚出来的报告，我发现她脸上的铜臭来源于一尊青铜器，按氧化反应来看，应该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
　　因为是年代久远的老古董，张林昆在这方面有不内行，为了更快找到线索，他只能求助这个一面之缘的学长。
　　“青铜器在国内来看，始于马家窑至秦汉时期，以商周时期的器物最为精美，可惜没有残片，不然就可以根据铭文分辨出年代了！”
　　“前不久馆里就不幸丢了一件……”
　　秦臻的藏海轩和别的博物馆不一样，在这里，大部分的古董在古代都是做刑具用，这个失窃的青铜鼎也一样。
　　“学长怎么不往下说了？”
　　张林昆私下去过藏海轩博物馆三个月前的展会，多少知道点秦臻的底细。
　　只不过，他跟宁远洲不大一样，毕竟年纪轻，所以很容易对这种稀奇的东西感兴趣。
　　“人头事先被煮过，很多铜臭都深到毛囊里去了，按照肉生熟的程度来看，这把火怎么都得超过了半个小时。”
　　张林昆给他沏了杯绿茶，言下之意两人心知肚明。

　　“照你这意思，凶手是用青铜器把人给煮了？”
　　秦臻接过茶喝了一口，两人眼神接触的时候，他忽然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怀疑的意思。
　　“没错，而且搞不好，剩下的尸体还在凶手那。”
　　“凶手总归不会馋她的身子吧！”
　　秦臻为此感到相当震惊。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姑娘确实是美的不可方物！”
　　魏秋蓉的脑袋虽说是被锯下来的，可面部却并未遭到破坏，而且凶手用手锯时也非常小心，几乎是把伤害降到了最小。
　　死者的口红被吻糊了，遗憾的是没能从她的嘴上提取到任何唾液信息。
　　凶手爱慕死者的美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把头仍在学校大院的喷泉池里，单单就这个动作，是校内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快中午的时候，宁远洲匆匆从外面回来，顾不上喝口水，他一把扯过张林昆，塞给他一件衣服。
　　这件外套是从刘志杰的宿舍找到的，同寝的学生说，他昨晚一宿没回来。
　　今天早上一进屋，就偷偷摸摸的拿着一包东西进了厕所。

　　后来因为部门有事，没来得及洗干，被嫌碍事的同学扔回床上。
　　这件衣服上有很重的铜臭味，不知道和魏秋蓉脸上的是不是一种。
　　按照同学们的反应，刘志杰曾给死者写过不少情书，他对魏秋蓉始终是爱慕的，加上他是个很有才气的男生，宣告浓浓爱意的诗歌和短篇小说，都先后在刊物上发表过。
　　杨爸去寝室整理了魏秋蓉的遗物，发现她生前也有写东西的习惯，那些手稿很多地方被红双圈修修改改，后来才知道那些改动的痕迹，都是魏秋蓉请教刘志杰后得来的。
　　因为相同的写作之好，两个人还算投缘。
　　“怎么又是你？”

　　宁远洲进来的时候光顾着交代，压根没留意到秦臻，还是出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是我请学长过来的，魏秋蓉脸上的铜锈，来自于一件年代久远的青铜器，既然又是跟古董有关，我想学长肯定能帮得上忙。”
　　张林昆抢在秦臻之前替他解了围，转而又不好意思道：“就是老麻烦学长，有点不好意思。”
　　“哪的话，人命关天，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全力。”
　　两人跟商量好了一样，一唱一和，倒是把宁远洲显得有点多余。
　　“又是古董！”
　　宁远洲在心里默念着，似乎最近接二连三的案件都和这东西相关，最关键的事，好死不死，古董还都跟秦臻失窃的那一批牵连上，这种巧合未免太玄乎了。
　　“我这边还得回趟学校，你们先聊。”
　　已经给刘志杰那边打过电话了，他还算配合。

　　“也带上我吧，我比你更想知道衣服的主人昨晚去了哪。”
　　秦臻赶紧跟过去，借口都找好了，可这一次，宁远洲仅是眉头一挑，竟然默许了他的动作。
　　一路上二人无话，车停在学院门口，他们根据刘志杰提供的地址，在宣传部的办公室门口站定。
　　门并没有锁，从缝里能看到刘志杰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地上全是扔掉的废纸团，秦臻弯腰捡起一个摊平，发现里头包裹的是一首未完的小诗，前面的内容被划掉了，只有留下后面的几句。

　　“从老木床底取出一只旧皮箱，照片里的女人名字，叫做遗忘！好诗！”
　　秦臻应景的拍了拍手，声音惊动了正在沉思的刘志杰。
　　对方抄起笔，把桌上的笔记本划烂，不让他们看到残诗后续的内容。
　　魏秋蓉的死对刘志杰来说，远远不止失去了一个同学这么简单。

　　从进屋开始，秦臻就发现，这个小伙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差，魏秋蓉的命案是昨晚发生的，死亡时间因为头颅被烹饪，预估的范围也不准确。
　　刘志杰满脸写着疲惫，下巴的胡渣也没有挂，这对于平时习惯了讲究的他，相当不可思议。
　　“可以解释一下，你昨晚去了哪儿么？有没有人能证明？”
　　宁远洲让随同的警员做好详细记录，他则倚靠在桌角边，偷偷打量那本被撕掉无数页的本子。

　　“魏秋蓉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昨晚出去是因为私事，因为之前答应过别人，去了哪，跟谁在一起，我都不能说。”
　　刘志杰的眼神毫无躲闪的意思，他坚定的看着宁远洲，凹陷的眼窝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你喜欢魏秋蓉？”
　　秦臻看着办公室的照片墙，上面的大部分照片里，两个人都是站在一起的。
　　而且从他搭在魏秋蓉肩上的手来看，刘志杰很像亲近对方。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只有她一直在装傻。”
　　刘志杰苦笑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她是为了不驳我面子，所以才选择在私底下拒接我，她是一个很完美点女孩。”
　　“真的，换作任何人，跟她相处久了，都会心动，我见过很多漂亮女孩，她们的外表光鲜亮丽，客内心却空虚无度，秋蓉不一样，她从没有流露出优越感，真诚的对待每一个身边人。”
　　刘志杰有些哽咽，他从小熟读四书五经，长大后励志成为作家，文人的心里总是装着虚晃的月亮，但现实中大部分的普通人只能看见地上的六便士。
　　在理工学院上学的这两年，他只对魏秋蓉打开过心扉。
　　两个人都对文字感兴趣，她他们在这间小办公室里，聊文学，聊历史，聊梦想，聊生活。

　　回到这间小屋，刘志杰依稀还能闻到魏秋蓉头发上的香味。
　　“我绝对不可能伤害秋蓉，你们找错人了！”
　　他用手背擦了把眼泪，哭丧的脸像一块烂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