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冰，”小七打了个响指，他是这儿的常客，不用多作解释服务生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酒。

　　“啥也别解释，你俩迟到了大半个小时，先罚三杯再说，”说话的是老赵。
　　几杯烈酒下肚后，张野感到耳根发暖，身上也懒洋洋的，他酒量本来不差，不过今天这酒喝的有点急，上来就干，也没就着饭菜。小七那边也是一个德性，而且还上了头——两人是一个心思，赶紧先喝点酒，借着酒劲化解一下两人上次因为项目的事儿留下的那点儿别扭。
　　喝完了一瓶伏特加，又上了瓶芝华士，几个人话都渐渐多了起来。
　　“祝咱们的项目一帆风顺，咱们每个人都能在35岁以前上福布斯！干杯！”冯俊很兴奋地敬了大家一杯。
　　“上次的事儿——”小七干完了这杯，一把攥住张野的胳膊，张野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却执拗地给自己和张野的杯子都斟满了酒，继续说：“别拦着我，听我说！”

　　“说吧。”
　　“上次的事儿，我先向你道歉！”小七说完一仰头，把一大杯芝华士倒进了脖子里，“本来咱哥儿俩说这个有点生分，不过我还是得说。”
　　“没事，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我没放在心上，”张野回了这杯酒，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别蒙我，咱俩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你心里想啥我能不知道？你丫不定在背后操了我多少遍大爷呢！”
　　“嘿嘿，你丫知道就好！”
　　“不过，我说兄弟，这次你该体谅体谅我，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挺冒险，何况——”小七口齿都有些不利落了，酒气和唾沫星子喷了张野半脸，但还是一字一字缓缓地说，“我要结婚了，总得留点本儿倒腾酒席的事儿吧？”

　　虽然早已从叶莹莹那儿知道了这消息，但从小七嘴里听到时，张野还是有点意外——他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这也许只是叶莹莹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怎么着，觉得很意外吧？”小七红扑扑的肉饼脸上现出些得意的神色，“我们也是刚决定不久的，这事现在除了我和她，就你知道。”
　　“怎么这么急？”
　　“岁数不小咯，开年就27了，咱一块儿长大的这拨孩子结婚的也不少了吧？连你这种处丨女丨杀手都收心给女人提鞋了，我还能不抓紧点儿？”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叶莹莹这女孩儿挺好的，性格开朗，读书多，懂事儿，能带出去，长得嘛也还行，家里背景也不错，虽然比不上你老丈人，不过也很牛逼了，在山东、河北省一级政府都有些影响力，以后对事业也很有好处。”
　　“哟，你丫也打算学我签卖身契了？哎，你还别说，今年猪肉是挺值钱的，你这一身也能换不少银子哪！”

　　“滚，你丫说话真他妈难听，你一小白脸好意思说我，咱俩都一个德性，”说完这句他叹了口气，“唉，想当年小爷也是西城这片儿的风云人物，没想到现在居然和你一样沦落到卖屁股……真应了老赵那句话，干得好不如娶得好。”
　　“甭臭德性啊，你丫本来就是这么一货色——呃，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啊，要不也没必要这么急吧？”
　　“嘿嘿，跟你说了别往外传啊，自己知道就行了，”听完张野的问题，小七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叶莹莹怀孕了。”
　　“哦……”张野赶紧装出吃惊的样子，“啥时候的事儿？”
　　“就你结婚以后，到现在也几个月了。”
　　“家里都知道吗？”

　　“我爸妈知道了，她爸还不知道。”
　　“唔，那是得抓紧时间办了……”

日期：2008-3-24　1:39:07

　　“那是——我爸就急着抱孙子呢，这些日子成天在家琢磨给孩子起名的事儿。”
　　“嘿，我要给儿子起名就直接叫张野，让你丫天天管我叫爸，哈哈！”
　　这话题让张野心里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接下来几个小时的各种话题讨论都有些心不在焉，小七和老赵还以为他喝得有点多，让冯俊打个车提前送他回了家。
　　第十九章
　　鼠年的春节就这样到了。
　　这是张野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但他却要一个人在家过。

　　刘亦男跟着老爸出国考察去了（当然实际上就是公费旅游），本来她打算留在北京陪张野过这个年，不过这次刘主任公干的地方是她一直向往的以色列——她权衡了好几天，最终没能抵受住诱惑。
　　临行前刘亦男软言软语地“哄”了张野好半天，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一大堆有趣的东西，”她最后说，“我会在锡安山上拍照传给你。”
　　张野当然对锡安山和耶路撒冷的哭墙都没什么兴趣，刘亦男的出国旅行对他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并不感到沮丧，反而觉得这几天没人管挺好，只可惜这几天刚好过年，出去鬼混只怕找不到玩伴。
　　年前的几天就这样无聊地过去了——他挨个打遍了所有high友的电话，包括小七，但得到的答复几乎都一样：过年这几天不行，怎么也得等初三以后——也是，毕竟是一年最重要的节日，即使再怎么爱玩爱high的人，这几天也会收敛些的。

　　春晚的节目一如既往地乏味，甚至比过去几年更闷，但张野还是耐着性子在电视前坐了那几个小时，他找不到别的事儿可做。从白天开始，手机里就不断地蹦出各式各样的祝福和骚扰短信，到了快接近零点的时候这短信声变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十秒钟就有一条，他抽空看了看，大部分都无关紧要，刘亦男也通过qq发了张照片过来，身后的地方干净而漂亮，紧挨着的石碑上写着几行他看不懂的文字，据刘亦男说是一什么名胜。他从中拣了几条比较重要的短信，随便copy了些流行的节日祝福和笑话什么的回了过去。

　　刚回完短信懒懒地躺下，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铃声听起来很是熟悉，却又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他随手点了一下“查看”，屏幕上现出这么一行字：“你……还好吗？”
　　短信上方的发件人写的是蔺小糖。张野愣了几秒钟，随即回了一条：“还好，一个人在家，你呢？”
　　“和你一样，一个人在北京。”
　　“你怎么没回家？”
　　“家里人都去深圳那边过年了，路上雪太大，封了路，我回不去。”

　　“哦……”
　　这一声“哦”之后，隔了半天都再无下文，他感觉到心里像被猫抓了一般痒痒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茬打破这种尴尬，现在他和她之间似乎除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问候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为继的话题。想了好一会儿，他硬着头皮回了句“你没搬家吧？”
　　“嗯，没有。”
　　“我这会儿去找你。”
　　“不好吧，这会儿都这么晚了……”
　　看到这条回复，张野笑了，他知道有戏。以他对蔺小糖的了解，没有坚决地拒绝就表示同意，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拾掇了一番，出了门。

　　蔺小糖似乎清减了不少，但除此以外似乎一点都没变，甚至连开门以后的反应和表情都和几个月前一样，从鞋架子上拿了双拖鞋直接仍给了他——这让张野感觉既奇怪又有些轻松，但他并没多问什么。两人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一起煮方便面吃，一起看电脑里刚下载好的电影，然后，很自然地，做了爱。
　　尽管是“旧地重游”，张野却从女人的身体里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整个过程中，蔺小糖的身体都微微地颤抖着，仿佛自己搂着的是一大块冰。
　　完事以后，张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什么都没说，他能感觉到蔺小糖有些心事，但没追问——这是他的习惯，他很少对女人提问，这也是他一直很受女人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男女间的事情有时很简单，谁比较拽，谁就比较容易占据主动。
　　最后还是蔺小糖先开了口：“那会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我要结婚，”张野从烟圈里吐出这么句话。
　　“结婚？你是说，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蔺小糖瞪大了眼睛，很有些诧异。

　　“嗯，你看，”他伸出了左手，对着她晃了晃无名指上的证据。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儿？”蔺小糖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像是想发作，却又有些泄气的样子。
　　“其实……其实我本来就已经准备结婚了，在认识你以前，”张野眼珠一转，赶紧现编了个瞎话：“但认识你的时候，我忘了这些，因为你太吸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