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的告白书》
第30节

作者: 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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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溪浑身不自在:“还可以。”
  “学钢琴要花不少钱吧,都说学习好的孩子在帮家长赚钱,钢琴弹得好的孩子,那父母等于欠了高利债,弹得越好越费钱,你说孩子的天赋摆在那,不让她学能忍心吗,不请个好老师,明摆着把孩子的才华埋没了。我有个朋友家的小孩,跟着学琴的老师是世界级的大师,一节课十万块,但你别说,到底不一样,那孩子跟着学了两年,拿奖拿到手软,这学费就值了,对孩子啊,要舍得投资......”

  孩子怕被跟别人比较,家长也是,如同有无数只蚂蚁爬到了沈溪身上,她只得一个劲地附和,盼着曹绣啰嗦完了赶紧走。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以你们的收入,请不起一个顶级的老师吧,我愿意出钱,小荷所有的学琴费用我包了。”
  退一步讲,即便曹绣是心存好意,她这番话仍把一个做母亲的心刺痛了。
  沈溪哼哼呀呀的,不做表态,正好小荷喊她,解了围。
  “妈,姑姑走了?”
  “走了。”
  母女俩对视着,小荷吐出一句:“作业写完了。”
  “妈妈马上要出去办点事,你早点睡,作业等妈妈回来了检查”,想了想,沈溪补充道:“可以看会电视,别看太长时间。”
  小荷乖巧地应着,听到关门声后,她把曹绣带来的衣物一件件地往身上试,在镜子前反复转圈欣赏,哪个小女孩不爱美,这些衣服比班上女生穿得更漂亮,她穿上就是个小仙女,望着镜中仿佛焕然一新的自己,想象着可能会成为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小荷很高兴。
  但这种高兴就像学校组织活动,别的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来了,而她只有妈妈参加,别的同学闹成一片,她也没心没肺地跟着笑。就像是和路向往两个人在小区里闲逛,边上的小孩,身旁总站着看护他们的大人,路向往说“你看蚂蚁在搬家,真好玩!”
  小荷跟着大叫“真好玩,真好玩!”
  她笑个不停。
  “真好看,真好看!”小荷在床上蹦跳,把旧衣服绕在手指头上挥舞,一甩甩出老远。
  沈溪在楼下似乎听到了小荷的叫声,心揪了一下,静等了几分钟,听不见其它声音了,这才急匆匆地赶往哥哥沈铭家。路上,她的心跳个不停,说不清是受曹绣的影响,还是为此行的目的而慌张,一蹦一蹦的,快要窒息了一样。
  月光洒在花丛间,明亮如白昼,恍惚在多年前也曾在一条空旷的马路上赶路,赶着上晚自习?和朋友逛夜市?赴恋人的约?或者是单纯地赶往回家的路?她不记得了,却清晰地记得曾经有这么一条路,曾经朝气蓬勃地走在上面,昂着头,翘起下巴,骄骄傲傲。
  那时父亲还未去世,沈铭尚未成家。哥哥疼她,吃个桔子也会分她一半,亲戚夸她:这姑娘将来一定有出息,前途无量。

  如果看表象的话,跟沈铭相比,她现在过得是还不错。按照世俗大众的眼光,沈铭混得不是很好,他比沈溪大三岁,考上了职大,毕业后先是在一个工地开吊车,好像是嫌苦,不干了,去了一家修车行学修车,做了一段时间,听说他辞职开网店了。
  沈铭读书时挺认真的,不像别的成绩不好的学生,贪玩,打游戏,逃学,他每天按时上学,上课时不讲话,不开小差,不看课外书,放学了哪也不去,回家安安稳稳地写作业,不被催着睡觉就都在哪看书,从没被叫过家长,因他除了成绩不好,老师也挑不出他其它的毛病。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勤奋,书还是念不好,沈溪也搞不明白她这个哥哥现在做什么职业。但觉得没必要问,有时的心情就觉得像她和哥哥,像人生什么的,就这样了,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挣扎到另一个地方,在一个低洼面上来回奔跑,问了反而大家都不痛快,挺没趣的。
  沈铭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找了个好老婆,不过这个好只是针对“发家致富”而言的。沈溪的嫂子周遥是一名会计,会理财,沈溪也不知道她运用了什么办法,将家中并不丰厚的收入通过钱生钱,再变成城郊的一套大房子,后来又在市里买了一个小套租出去,收租金。
  从实际情况来说,他们过得比沈溪好多了。
  为何沈溪没向她请教赚钱的办法,因她对沈溪“就那样吧”,沈铭跟着对沈溪也“就那样”。人们常说怀恋美好的初恋,非独生子女的人也许会更怀念儿时的兄妹、姐妹关系,毕竟那时你谦我让的那两个人,在漫长的成长时光里,在同一个屋檐下专心的相亲相爱。

  沈溪叹口气,走得太急了,为了省出租费,这一段没有公交、地铁的路也走得远了些,走着走着大汗淋漓,后背完全湿透了,挂着月亮的天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向下坠。
  沈铭家在一楼,有个开放式的小院子,沈溪走在小区的栅栏外面时,就看见沈铭带着双胞胎儿子在院子里玩小型的塑料滑梯。她母亲钱新梅坐在藤椅上,藤椅后面是一个小菜园,里面种着各式蔬菜,藤椅前面摆个凳子,凳子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新闻,是一个什么有钱人要离婚,要给私生子分财产的新闻。
  沈溪不认为钱新梅在听,她对这样的新闻应该没兴趣,开着收音机可能纯粹是为了弄出点声音。钱新梅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比如教育沈溪,纯粹是为了教育,却提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办法。
  偶尔沈溪隐晦地反驳一两句,钱新梅马上回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遭人嫌弃了,再活个一年半载,该去找你们爸了。”
  好像沈溪要咒她死似的。
  可下一次她又能逻辑清晰地说出一大堆理论,头脑清醒的很,中用的很。

  而她在未结婚之前,从未对母亲产生过这种膈应的情绪。但要说母亲有多爱她,她有多爱母亲,在他们这个家庭里显得有点矫情,那时沈溪从来没有把精力放在过思索她和母亲的关系上,她的家和她去过的同学家没有区别,她的母亲和同学的母亲也没有区别。
  她家就是普通的家庭,母亲的角色是照顾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问问孩子的成绩,问问孩子想吃什么,想穿什么,下雨天到学校门口送伞,熬夜备考时端来牛奶和点心。沈溪心血来潮时想帮钱新梅做点家务,钱新梅会说“快洗洗手,忙你的去,这些我来弄。”
  钱新梅认为做家务是她的分内之事。
  在沈溪结婚之前,读书占了百分之九十的时光里,母亲等于保姆,沈溪等于读书,她们在家里平行地履行各自的职责,相安无事,共同构造出这个家的其乐融融。这个比喻也许不太恰当,但是和母亲分享青春期的小秘密,倾诉苦恼,促膝长谈女孩心思和理想这样的事是绝对没有的,也没有这种冲动。
  当然母亲更没来问过,没有特意告诉过沈溪一个女孩的发育是怎样的,来月经代表什么,和喜欢的男孩如何相处,女孩要怎样保护自己。
  回想起来,在长到掰手指数一数都要数很长时间的岁月里,她和钱新梅竟如此不可思议地彼此适应和习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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